一枕槐安(106)
苏阑:“......那也不用讲得这么狠。”
沈筵轻哼了一声,“我这还算收着的,你知道她都干什么事吗?老主席养过几只绿绣眼,她五岁时贪玩儿,把人毛全拔光了烤着吃,十四岁就往家里带男生,被他爸堵在家里。”
小时候满院里拿他们开玩笑,说要不沈筵你把她娶了得了,也就你能镇住她,他当即便表态说完全没问题,娶来一天三顿打都算便宜她。
唬得乔南一此后都绕着他走,到现在见了他都不敢多言语。
郑臣的婚礼就订在正月初六,白云观里几位得道名士算出来的大成之期,说这一日结婚可保百年无虞,便是到了地下也还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哄得两家子的长辈合不拢嘴。
新郎官当时就靠在二楼抽烟,听完就笑了,妈的吃他们郑家一口饭,就这么计较,这是连做了鬼都不肯饶过他。
苏阑从年三十晚上在沈家守完夜回来,折了整晚瞌睡,这接下来的几天就跟长在了床上一样,得空就要补觉。
沈筵在外面应酬完回来,都不用上别地儿找,直接往卧房里去就对了。
一开始他还问黄嫂,“太太呢?”
黄嫂:“说太累先去睡了。”
后来的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太太呢?”
“说太累先去.....”
“太太呢?”
“说太累......”
“太......”
“说......”
沈筵都不用听完就抬腿往楼上去,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那么能睡了。
这天苏阑倒没躺下,只是坐在床上翻书。
“今儿难得您还没就寝。”沈筵走到床边坐下,“我都怕你躺出毛病来。”
“睡了你还不是要把我弄醒?每天晚上都是谁不管不顾?”
提起来苏阑就有气,回回沈筵晚归家,等他洗完澡躺上来,就免不了作弄她。
有两回她睡得沉,等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动的时候,沈筵已经侧压着她沉到了最底处,脏东西流了一腿。
沈筵凑过去,把温热的额头抵上她的,“是我行了吧?”
苏阑被他烧灼的呼吸一拐,脸上也热起来,“你这又是打哪儿喝了酒来?”
沈筵笑道:“和几个老部下,人家难得进京。”
“你坐会儿,我去给你弄杯醒酒茶来,不然的话,明天早上起来头要痛的。”
苏阑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楼去煮,却被沈筵一把拉进怀里,“现成的解酒药在这里,还用得着费那个事吗?”
“不要!我不和一个酒鬼......”
她剩下的话全在沈筵的唇齿里化作了一派呜咽之声。
喝过酒的沈筵,和平时的温雅君子完全是两个人,做起来也是真狠,苏阑就连丁点儿还手之力也没有。
她就这么予取予求的,柔倚在他肩头凭沈筵颠来覆去,后来被他逼的实在是没了法子,咬上他的后颈就不松口。
沈筵乱到后半夜,总算是累了,又喝了些酒,便自顾自睡过去。
苏阑在他身边躺了好一阵子,才下床去洗澡,换上一条苏绣裙到楼下煮茶。
里头的药包都是配好的,她只用按量取水,等沸了以后倒掉头道汤,再熬一遍就得了。
程序虽然简单,但同样耗时间。
她靠在中岛台边守着药炉子,头点得如啄米,不知过了多久,腰上冷不丁地缠过来一双手。
一下子把她吓清醒了,“谁!”
“还能有谁啊?”沈筵不免觉得好笑,“除了你先生。”
苏阑揉了揉额头,“怎么那么快就醒了?我本来还打算熬好以后,再把你叫起来喝呢。”
沈筵揭开盖子往里瞧了瞧,“哟,你还知道放水啊?脑子里有点东西。”
苏阑:“.....你不许藐视我,在任何方面都不可以,除了床上以外。”
“......”
“你刚问我什么?怎么醒了是吧?”沈筵抱着她亲了又亲,“做了一个噩梦,给我吓得不轻。”
这就挺让人起疑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梦,还能把沈董吓住呀?
苏阑笑说,“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出来我高兴一下。”
沈筵寂寥伤怀地讲起来,“我梦见咱们俩去佛罗伦萨度蜜月,才转个身的功夫,你人就没影儿了,我站大街上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
苏阑却高兴不起来了,“你就那么怕我不见啊?”
沈筵委屈地说:“怎么不怕?都留下病根儿了,怕得要死。”
苏阑踮起脚来摸摸他的脑袋,“我已经打过了报告,总部也同意了,以后就长留在北京。”
沈筵不要命似的将她揉进了怀里,“瞧瞧我们阑阑呐,生得比人强百倍就算了,还这么乖巧听话,我沈某人是哪来的福气?”
“喘不上气了,沈筵,你快放开我!”
初六当天,苏阑挽了沈筵往八方苑去参加婚礼,郑臣那厮人五人六的在门口迎宾,乔南一也比平日里看起来端庄娴静。
她身后站着一男生,看着苏阑远远过来,悄声道:“姐,就是她吧?”
“什么玩意儿是她?”乔南一莫名得很。
乔太北冷哼了声,“我在我姐夫卧室里看见过她的照片,穿着博士服站在草坪上,一脸老娘天下第一有学问的死样子。”
乔南一不想和他多说,“你少管闲事,他们是朋友。”
乔太北却道:“你喝多了会对着朋友的照片发懵?等着吧,我早晚得替姐姐出了这口气才罢。”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沈筵迈上台阶道了声恭喜, 苏阑没有说话,真心诚意冲乔南一笑了笑。
乔南一略微致意,“近来少见沈太太。”
原本苏阑是黄金屋的常客,每一件陈设都能被她讲出来踪去迹, 常给乔南一听出个明日黄花之感来。
有一回她讲那宋代的定州红瓷, 从官窑的兴起谈到没落, 乔南一听后咂了半天嘴,摸着那红瓷瓶儿好久才冒出句,“这不就老爷子插白梅的搪瓷缸子吗?打小常见的,哪儿来那么多往事并不如烟的考究?”
但说归说,隔天见着苏阑, 她还是听她讲。
也不为别的, 就是喜欢她说典故的时候, 那种仄起平收的顿挫美感, 有种咬曲奇的酥脆,她常感慨苏阑能这么得宠, 并不是什么穷荒绝徼的事。
她要是个公子哥儿, 说不准也和老沈抢。
谁能不稀罕把一活图书馆搬家里头啊?
沈筵收紧了她挽在臂上的手,笑着拍了拍苏阑的手背说:“成天在家躲懒,门儿都不出了。”
“还不是你老沈把人折腾得够呛, 都能理解, 这老夫少妻的难免会收不住缰。”
乔南一是风月场上一路混过来的, 行事不羁一格, 说话也比寻常的闺秀要更孟浪些。
苏阑朝她赞许地点头,乔南一这个老夫少妻形容的, 就十分的学术且贴切, 是她一直在苦求的精准定义。
这不得给小乔同志来个三连?
“哪来三十岁的少妻啊?”郑臣瞧着她这得志样儿, 就忍不住要拆苏阑的台,“还真有人敢点这个头。”
苏阑看他今儿是主人家,不好和他起争执,她挤出标准笑容,咬着后槽牙对着郑臣说:“我还没满二十七呢。”
说完她又看着沈筵,“你说我今年多大呀?”
沈筵无奈冲人一笑,“你当然是十八岁了。”
苏阑满意点头,“假如我今年二十六,那我明年多大年纪?”
“十八。”
“正确。”
乔南一:“......”
郑臣:“......”
在逆行倒施这一块儿还是沈公子在行。
沈筵牵了苏阑路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时,正碰上郑妤一家子,今天是郑家的主场,这一对夫妻也老天拔地的在帮忙招待客人。
他礼貌地打个招呼,“郑叔父,郑叔母。”
郑夫人看着他鹣鲽双双的就有些老大不乐意。
倒是郑勋北会做表面文章,“老三啊,这一向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