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100)

作者:惘若

更何况,这是人宋临的宴会,闹得太难堪,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宋临的夫人暗自松了口气,示意门口草坪上的交响乐团重新开始奏乐,舒缓的小夜曲再吹进来时,大厅里又恢复了一派谈笑风声的盎然生机。

她抚着胸口对林静训说:“吓死我了,你说王甯挑谁发小姐脾气不好,偏选苏阑。”

林静训给她顺了顺气,“你知道苏阑是沈叔叔的命,我也知道,但人王甯上哪儿淘换消息?”

“走,咱们还看首饰去。”

而站另一头的苏阑,见大伙儿的目光都从她身上撤了下去,就大力甩开了沈筵。

她气道:“你撒手。”

沈筵笑骂了句,“就会冲我厉害。”

苏阑还没有消气,远远躲开他,径自向外头走去。

“这么大人了没点礼貌,见了自家丈夫,连声老公也不叫啊你?”

沈筵追了上来,又换了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从背后兜住她。

苏阑一听见这句老公就捂住了耳朵,天呐千万不要提起来这件可怕的事,她还不想从妙龄少女变成已婚妇女。

沈筵把她手拿下来,苏阑转过来时,却反捂住了他的口,“闭嘴!沈筵。”

“好好好,我不说。”

他知道类似于“结婚”、“老公”、“丈夫”这样的字眼简直是苏阑的死穴,一个还没满二十七岁的有为女青年在事业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忽然走进婚姻。

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难以接受,他反思了一下午,也只有这个原因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沈筵也没打算深究,她到底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他不想给自己添堵。

如果苏阑对他说出,诸如求婚时是怕扫他面子才应下,但其实心里并不想嫁他的答案来,他保不齐又要发癫。

而且他丝毫不怀疑,苏阑那张常年三十六度五的嘴里,完全能说得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

都是一家人了,虚着点儿和气。

苏阑轻轻地挣脱了他,“我去洗手间你也跟着?”

李之舟拿了杯香槟递给沈筵,“小叔叔这就把人给娶到手了?”

沈筵没有喝,一扭脸儿放在了服务生的托盘上,他笑了笑说:“真叫个九九八十一难呐,都到了西天还出幺蛾子。”

宋临又打过来一支烟,也被沈筵拒了,惊得他直喊道,“刚结婚就烟酒不沾了?”

他不由得望着苏阑翩然远去的方向,投去一个“小姑娘手段挺高明”的眼神。

沈筵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我打算要个孩子,她再能耐,也一世都甭想走。”

宋临:......有一点深情,但诡计多端。

李之舟手机震了下,他看了一眼,就匆匆往楼上去了。

林静训原本陪着宋临他夫人细赏着一套才从缅甸运来的红宝石。

可宋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等她从满眼的鸽血红里抬起头时,就看见李之舟站在门口瞧她。

她听着自己腔子里传来的,比楼下宽绰的草坪上正演奏着的《降E大调第2号交响曲》还要华丽狂欢的心跳声,强装着贞静朝他莹然一笑,“过来坐啊。”

李之舟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将门反锁上,“这些天看着瘦了好些。”

“我节食呢,”林静训好心情地跟他开了个玩笑,“今天是我从成年起,第四十七轮减肥的第五天,总该见点成效对吧?”

李之舟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哪有一米六八不到九十斤的人还节食的?”

林静训心里已经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宋临那位古道热肠的夫人有意成全他们,否则哪里有这样凑巧的事?

要知道即使是聚会,沈瑾之也把李之舟盯得死死的,再不然就是林翊然在场,他一双眼睛全长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从没有太多的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说话,像这样独处的时刻,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林静训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是想起大院里风荡起芦花飞得到处都是的季节,她放学回家被屑末迷了眼,还是少年的李之舟温柔地掰开她的眼睛给她吹净。

还有一回苇絮沾得她长睫毛上都是,李之舟边数落她不知道避着点儿走,边仔仔细细地拿手帕给她擦完以后,干脆把校服脱下来裹着她送回了家。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衣服上的味道。

是久霾之后旭日初湛,空气里那种暖和又干净的阳光的味道,白水鉴心般刻印在她年幼的脑海里。

反而是那会儿年纪小,还能跟他肆无忌惮地玩闹,现在越大越要避嫌了。

即便林静训是个最无争的人,也知道时机难得,她不晓得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她很想再抱一下李之舟,哪怕是为了他们的宝宝。

林静训才刚伸出手,“我能不能......”

李之舟已经先她一步,将她揉进了怀里,“你千万别作践坏身子。”

尤其是为了他这么个自食其言而又有始无终的混账羔子。

他话才刚说完,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沈瑾之手里举着钥匙,脸上尽是鄙夷,“还是这么爱她啊。”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楼下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还起着哄让宋临的女儿拆她爸给她准备的礼物,宋临依仗着自己从发育以来便驰骋欢场的经验,老道地准备了一颗粉红钻。

苏阑粗略地看了一眼,少说十克拉, 甚至就连色彩饱和度, 也极其罕见。

宋临这个宠女狂魔, 竟送给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如此奢华的生日礼,盖茨看了都得摇头。

但他女儿满含期待的目光,在盒子拆开的那一刻,就像突然断电的夜晚,一瞬间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她只是淡淡地瞧了瞧, 就眉头一皱, 绝情地吐出两个字来, “不要!”

宋临惊得连腿都合不拢, “宝贝,这可是纯度最高的VVS2级......”

她女儿没耐心听他说, 也不想知道这颗钻石有多稀有多昂贵, 照旧冲着她爸摔咧子,“都说了不要!爸爸是笨蛋。”

说着就提着蓬蓬裙往外去,边跑边说, “还是小姑姑的Elsa好玩。”

满屋子的宾客们都大笑得不知怎么好。

郑臣看得直摇头, “宋临真牛逼大发了, 连这么点儿大的孩子都搞不定, 还女人堆里泡大的。”

杨峥笑着瞄了眼旁边的苏阑,“她就跟你生的似的, 通身上下都是反骨。”

“这就叫, 不了解客户的需求, 再花里胡哨也白搭。”

苏阑吹了口Mojito上头浮着的薄荷叶,悠闲的说,但那叶子没多久又漂回到她的嘴边。

郑臣在一旁看不下去,拿根银叉子给她挑了,“喝点东西都属你名堂多,人薄荷叶碍着你什么了!”

说完又在心里头憋闷,暗骂自己不稂不莠的没点出息,实在是忍不住不管她。

杨峥脸上挤弄出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几乎是把这句——“名堂多你别理她不就得了吗?瞧你自己那不值钱的死出儿”都写在眉梢了。

苏阑才想起好像很久没见他,“不是说去重庆出差吗?这么快就回北京了呀?”

郑臣心道:你都嫁人成了沈夫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快的吗?

他还没说话,宋临的夫人就悄悄拉过她老公,耳语了一阵后,宋临比刚才还夸张地蹦高起来,“你再说一遍你干什么了!”

郑臣吓一跳,“谁踩他脚了?”

杨峥察觉到大事不妙,“沈公主不见了,还有李之舟和林静训,也没了踪迹了。”

郑臣倒还比宋临镇静些,“让人都散了,平白的,别闹了笑话。”

宋夫人一迭声地说好,又赶着去送客人,苏阑迟登了会儿,撂下杯子就往楼上去。

苏阑听着动静在成排的房间里找到他们三人所在。

她扶了门喘着大气儿,就看见林静训红肿着半边脸躲在意式窗帘的墙角边,另一边沈瑾之敲碎了一只高脚杯,原本晶莹剔透的杯身只余下尖锐锋利的玻璃碴,她握紧了杯托在手里,步步紧逼着就要往林静训那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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