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鱼羡渊(63)
以前也来过几回,却从没正面碰上过,陡一对上,也不知怎么称呼,笑脸也尴了几分:“原是状元大哥,这次怎么来得这样早?”
往来几句后,他便引孟音殷一行人去孟音殷家,还捎了篮早食过去,又承孟音殷之托,在不远处找了间空的院子给另外四人住。
……
是夜,孟音殷来了这处院子,一入院门就发现四人竟都没进屋歇息。两个在屋外头坐着,一个在枣树底下蹲着,另一个翘腿在阶上躺着。
四个人,硬是把小小一方天地分据为三,谁也不扰谁。
孟音殷心中暗叹一声,也寻了块地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梦怎么逆行回去了?”
明明前一刻还在树林里等着那兰姑娘尽诛黑衣人后归来,谁知下一瞬就落在了蒲草村的村口,被食生迎进村……一切都在按着早已发生过的轨迹行进着。
这样下去,他岂不是又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再逝去一次?
想到这,他脸色顿时不大好了起来,看向霁款,“霁公子,我记得最后是你一同跟了兰姑娘过去的,能否说说发生了何事?”
霁款抱剑的手一僵,扭过头去,不发一语。
“啧啧,还能发生什么事,兰潜死了呗。”兮旷换了另一只脚翘着,眼睛直直望着头顶夜色,脸上一片漠然,言语却刺人得紧。
霁款倏地拔出剑,朝兮旷走去。
兮旷冷眼看着他走过来,一动不动。
霁款抬剑就朝他劈去。
“叮!”刺耳的剑鸣声回荡整个院子。
古思微微眯起眼,清明之色浓了几分,抬眼朝那处看去。
霁款持剑僵而立,手中剑歪斜地指着兮旷。
兮旷原地躺着,不躲不闪。
“霁款?”古思唤住他。
霁款缓缓转头,目光却是遥遥落在了枣树底下那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的身影。
那身影淡望着他,眼神就像方才那枚石子一样打进了他心里,惹得他心头一阵阵钝痛。
重新回来已有一日了,期间他寻着机会问她那时是不是有话要对他说。
她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眼睛黑白分明得不容置喙:“我欠你一条命,已经还你了,以后莫要再说我杀你。”
呵……
原来那日他说她说的话能杀人,这次,她就用她真正的命来还了。
他应该高兴她有自知之明,可心里却气得几近不能自控,她凭什么替他决定,她又凭什么以为她说的话仅一条命就可以悉数抵偿?
他再不想理她!
她是非荣损,与他再无干系!
他收回剑,立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
眼下阻他杀兮旷又是为何?又要说出什么大道理?
孟音殷早已惊得不能自持,“霁公子,你要杀兮公子?”
霁款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既然被困在梦里,造梦者不要也罢,那不如杀了,或许还能有出路。”
孟音殷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哑了半晌,下意识四处看了看,看到古思,立如抓到水中浮木一般,忙出声一通问:“古公子,霁公子这般说可对?只能出此下策不成?”
古思终于开口,却是对霁款:“回来!”
霁款走回他身边,“殿下。”
孟音殷见他不答,却是急了,“古公子,你倒是说说,可有其他办法?”脸色暗了暗,“我真不忍不愿再看母亲……”
古思一手抚额,似是头疼难抑,“你莫急,让我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兮旷坐起身,漫不经心拍了拍衣摆,“与梦境之唯一系,只在驱使卫,三箭封杀,即可断系破梦,出去只在片刻。”
话音刚落,还来不及静想,就听古思转头对霁款道:“杀了他。”
“你要杀我?”兮旷一步步荡过来,“造梦者一死,立堕永无之境,生死不得,你确定要杀我?”
古思寡色唇畔漫出一丝讥讽,“你以为你真是这桩梦的造梦者?”
兮旷停了脚步,脸色晦暗不明,“你说什么?”
古思却闭了闭眼,不再言语,满眉尽是孤意难测。
“你不说?好,你不说……”兮旷点了点头,四处乱扫,扫到孟音殷,“你不想看你母亲再死一次吧?那便来求求这位古公子,让他这堪舆师亲手杀了自己的驱使卫,你就不用再经历一次母子分离了!”
孟音殷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霁款猛地看向古思,似言又止。
古思站起身,“兮旷,早入魔障错不在你,但不可万事皆至于不顾,一错再错。”
“呵。”兮旷轻笑出声,“说得轻巧,你堂堂珍稀级堪舆师,自然是没那劳什子魔障。”
古思蹙眉:“珍稀级若不生魔障,乌国夜息又怎会沉睡多年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