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有雨(23)

秦则初一直静静听着,没出声。

秦荷说:“三中的老师换了好几茬,估计现在没人知道秦川。前几天我在公园碰见了以前的老校长,他拎着鸟笼遛弯,人没糊涂,可能还记得秦川。你如果真想去三中读书,我明天去问问他。”

第二天,秦荷带着秦则初去见老校长。

老校长盯着秦则初看了两分钟一句话没说,转头去门后拿扫帚,劈头盖脸一通揍,边揍边骂:“你这个混球还敢回来!”

秦荷去拦:“校长,你打错人了。他不是秦川,他是秦川的儿子。”

老校长打得起劲:“我今天揍他儿子,明天再去揍他。”

秦则初站着不动,任老校长摔打,待他打累了,秦则初说:“您还是接着揍我吧,秦川死了,你明天揍不着他。”

老校长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两天后,老校长托人带信回来,让秦则初下周去三中,先去读着,学籍以后再转过来。

便利店里。

秦荷又问了一遍:“秦川那个王八蛋是怎么死的?!”

“弄堂里的人不是说了么。”秦则初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肥皂和牙膏,“被我克死的呗。”

秦荷从他手边踢飞一盒牙膏,骂骂咧咧走出便利店:“一对王八蛋。”

晚上十一点半。

秦则初躺在床上看今天买回来的杂志,手机震动,有条消息进来。

秦荷:【你是不是把秦川的骨灰带回来了?明天早上和我去墓地吧。】

秦则初丢掉杂志,胳膊压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半晌,拿起手机,待视线恢复清明,敲字回复:【好。】

两分钟后,他坐起来,盘着腿给秦荷发短信:【我要在这里待到高考,刚给你银行账号转了10万,这段时间谢谢。】

秦荷一通打电话打过来,被秦则初挂断。

秦荷发短信:【上次秦川回来,就是回来扫墓那次,他偷偷塞在我口袋里一张卡。里面有七位数,足够你用。】

秦则初:【不是被邢建军赌钱输完了么。】

秦荷没回复。

秦则初:【过不下去就离了吧。】

秦则初:【你还年轻。】

秦荷双手捂脸,压抑恸哭。

周日早上,秦则初提着骨灰盒走下阁楼。秦荷戴着墨镜,坐在面包车驾驶室里,看见秦则初手里拎着的东西,皱了下眉头。

骨灰盒被红布包着,看不出原本样子。

秦则初拉开副驾门坐下来,把骨灰盒放在大腿上,扣好安全带,双手扶住骨灰盒,细长的手指在红布衬托下白到发光。

“换块布吧。”秦荷作势解下安全带下车去找布,心想着孩子小不懂这些,骨灰盒哪有用红布包着的,又不是喜事。

“不用。”秦则初说,“秦川喜欢红色。”

秦荷愣怔了会儿,重新系好安全带:“好吧。”

走到墓园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金色铺满整个墓地。人走在里面,像是踩在金子里。

秦荷在父母墓碑前停下,说:“爸妈,秦川过来看你们了。”

站了两分钟,随后开始张罗着摆放祭品,点香烧纸。

秦则初把骨灰盒放在墓碑前,解开红布,玉瓷的骨灰盒露出来,他在盖子上拍了拍,说:“秦川,没把你憋死吧。”

秦荷诧异转头。

秦则初笑:“也给秦川一杯酒吧,他缠我一夜了。”

“……”秦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杯酒后。

秦荷说:“告诉你爷爷奶奶,秦川是怎么死的。”

秦则初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就在秦荷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秦则初说:“我不知道。”

少年的目光坚决又狠厉。

“总有一天,我会查出他到底怎么死的。”

秦荷看着骨灰盒,有好多话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离开墓园时,秦荷道:“我这几天就联系买墓地。”

“姑姑。”秦则初抠着红布上的一块黑泥,“墓地就不买了吧。”

秦则初第一次开口叫她姑姑,秦荷一时没反应过来,待面包车开出停车场后,她才说:“买墓地的钱还是有的。”

“不是钱的问题。”秦则初说,“秦川自由惯了,一块墓地拘不住他,他住着难受。”

秦荷:“总是要落叶归根。”

“在我这他还没死呢。”秦则初弹了弹骨灰盒,笑道,“以前是你遛我,以后我来遛你,不服就跳出来打一架。”

他眼里带着笑,但眸光无比坚决,秦荷内心叹口气,没再劝。她发现了,这小子就是个翻版秦川,只要认定了的事,没人能劝得动。

回到家里,秦则初把骨灰盒放在床底,锁好门走下阁楼。

秦荷看见,说:“便利店今天关门休息一天,你不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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