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澄明+番外(84)
怀里陡然落空,许成熙慢慢放下手臂,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像吹到饱满的气球,还贪心着想要多吹进一点气,可是一不留神就炸裂在他眼前。他忽然觉得后悔,但时机已经错过,只好一遍遍地说:“别担心了,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极力安慰着,边说边故作不经意地将她黏在脸颊上的湿发拢到耳后,等她情绪平静下来,他从衣兜里拿手帕递给她:“虽说小点,也比没有好。你头发都湿成那样了,好歹擦一擦,别感冒了。”她正要去接,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收回手试探着问:“你头发长,自己弄是不是不方便,要不我帮你擦吧?”
她连忙接过手帕:“这有什么不方便,平时洗了澡不都是自己擦。”
他一想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关切道:“你女儿呢?我记得她周六得去上钢琴课吧?往城里走的高速路已经过不去了,你怎么去接她?”
手帕上留有古龙水清爽的香气,与她记忆中的味道一般无二。谢明舒借着擦脸上雨水的机会,迅速地擦了擦眼睛,这才笑着说:“我女儿中文学校结业夏令营,去承德了,还有两个礼拜才回来。”
他顿了顿,没话找话地说:“哦,那是挺长时间的。”
“是她自己想去,”她无奈地一笑,“学校说不是必须,我本来也说要不别去了,可是她说玩得好的小伙伴都去,她也想去。”
女儿从小生长在国外,回国难得交到几个好朋友,她虽然担心,也不忍心非得阻止。
“现在去承德正合适,那边夏天凉快。而且小孩子还是一起玩才尽兴,”他安慰道。
谢明舒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冲动,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时刻,她忽然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那个叫他舅舅的孩子,就是他曾经无比期盼的女儿。
她犹豫着叫了声:“成熙……”
他抬起头:“怎么了?”
她又想起上午在墓园里他伤心的样子,头脑瞬间冷静下来,生生止住话题:“……我路上听广播台播报了不少次预警信息,你要不要跟你家人说一声,省得他们担心你。”
她这样说了,他只好拿出手机象征性地回了几条消息,又给继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幸好父亲还在午睡,根本不知道他这边发生的事。继母听了倒是急得够呛,再三确认他的安全,又叮嘱了半天。他只说别让父亲知道,就说他恰好赶在大雨前到了家。
那天他们在店里困坐了几个小时,许成熙中途接了许多电话,大多是他的朋友得知了消息打过来问候的。最后临分别时,他低声嘱咐:“天都快黑了,你家离得远,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她答应:“好。”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她肩上仍垫着他的手帕,他看了一眼,又叮嘱道:“你淋了雨,又没来得及换衣服,晚上记得喝点感冒药,别发烧了。”
她鼻子一酸,偏过头说:“我知道。你回去也想着点,别仗着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他终究是不舍,又搜肠刮肚地说了几句,才看着她离开。
因为白天的一番折腾,许成熙回到家便有些心猿意马,明明累得够呛,可一趟到床上却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又梦见许多前尘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转过,最后定格在她含着泪水一脸惊喜的样子。
他在梦里仿佛也记得白天的懊恼,不等她主动,便走上去先拥住了她,正想吻一吻她的前额,忽然被一阵尖锐的铃声吵醒。他从床上爬起来,趁着头脑昏沉的空档,将梦里的场景来回过了好几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荒唐,连忙从床头拿起手机。
一大早就打来电话的是梁栋,因为昨日大雨,城郊有两处工地出了事故,伤及几位工人。许成熙听他说着,脑子已经迅速清醒过来。放下电话,眼神扫过床头柜上她的照片,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明明摸到的是微凉的玻璃,他却联想到昨天挤在那家小店里,她脸颊上微凉的雨水。他心里蓦地柔软,几乎是孩子气地笑了笑。
他的沉迷只有一瞬间,便收起笑容穿好衣服出了门。赶到公司,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照例有不少文件等着他签字。他一份一份仔细地批阅过,忽然停在了一封文件上。
梁栋被叫过来时还有些不安,许成熙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将签好的文件交给他,笑着问:“这位康老板可不好对付,脾气傲得很,你们是怎么说动他的?”
他本来只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谁知梁栋却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康太太很欣赏一位画家的作画风格,不过他们努力许久也没能找到那位画家的作品,最后还是托了人帮忙才拍到一副。康太太被他们这番诚意打动,在丈夫面前提了几句,才有后来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