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85)
老人眯着浑浊的双眼,双手抱着一个火笼子,昨天还那样冷淡,此刻却不时看他两眼,一笑再笑。
暖融融的冬阳洒在他们身上,明亮而温暖。
那是她迄今为止最珍之重之的两个人。
真好啊。
舒似静静地倚着门,就那样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好像分钟,又似万年。
边绍似有所觉,别过头,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甚了,“站那儿偷看是不是?”
舒似挑眉朝他吐了个舌头,走过去。
他问:“饭吃了吗?”
“吃了。”
边绍要起身把小凳子让给她坐,她嗯着声摇摇头,在两人身边蹲下。
有风吹过。
边绍在她又白又细的脖颈上看了一眼,说:“去围条围巾出来。”
“我不冷。”
他低着下巴,眉毛稍稍挑起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舒似很快败下阵来,气闷地把相册往他怀里一塞,回楼上去戴围巾。
她围得很囫囵,随便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连镜子都没照,又下楼去了。
外婆从门外拿着篮子进门,舒似想要从她手中接过篮子。
外婆说了声不用,抓住她的手。
舒似微微低头,问:“怎么啦阿嬷?”
外婆朝门外墙那边的边绍忘了一眼,慈祥地笑了笑,用客家话对她说:“这个好。”
干枯粗糙的手轻柔地在她的手上握了握,像是肯定也像是抚慰。
顷刻。
她又重复地说了一遍:“这个好。”
说完,她松开手,缓慢地往里屋去。
舒似望着她佝偻的背影,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侧身往外望去——
边绍依旧坐在小木凳上,正捧着那本相册,低头看得很是认真。
舒似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边绍抬眸看了她一眼,把相册放在大腿上,朝她倾身过去,把围巾从她脖子上解下来,重新替她围上。
“我是让你去围围巾,不是让你把围巾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他声音轻柔,手里动作也温柔而妥帖。
舒似不说话。
围好了围巾,他又把她脸庞边的落发拢到了耳后,最后十分满意地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笑着问:“怎么不说话?”
舒似看了片刻,轻轻地凑近他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微笑着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挪了挪小板凳,紧挨着他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重新把相册打开,手指指向其中一张照片问:“这个是你爸妈?”
舒似瞥了眼照片的一家三口,漫不经心地回道:“对啊。”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给出评价:“你跟你妈妈比较像。”
舒似敷衍地嗯了一声。
相册翻过一页。
他又问:“这是你几岁的时候?”
“一岁。”
“这张呢?”
舒似努力回忆:“……三四岁吧。”
“好像一直都肥嘟嘟的。”
“边绍!”
“好好好,我不说。”
他双眼弯弯,脸上的笑容是少有的孩子气。
舒似没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到后来他也不问了,自个儿低着头看,时不时笑出一声来。
舒似刚开始还有点赧然,后来就随他去了。
阳光照得人浑身暖和,她眯着眼睛地靠在边绍的肩头,鼻间全是他身上古龙水儿的清香。
相册翻动着,时不时有一阵风缓缓送过来,拂在她的脸上,就像一双温柔的手。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让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有点犯困,索性就阖了眼。
将睡未睡之间,她感觉身边的边绍身体动了动。
“似似。”他柔声唤她。
她正闭着眼神游太虚,用鼻音嗯了一声。
边绍轻轻拉过她的右手,扶着她手指,于是有一圈冰凉套在她的中指上。
舒似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冰凉触到手指的皮肤,让她下意识瑟缩一下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
“我们结婚吧。”他说。
那一瞬间,舒似立马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略微低头就看见自己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款式简约的银色戒指,上面镶着一颗不大不小的钻,在阳光中细细地闪耀着。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抬眸就撞上他那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睛——
里头全是如山如海的爱意。
“你可能会觉得突然,但是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昨天我来之前还在想,这样求婚的方式是不是太过于潦草了。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生中为数不多重要的事件之一。”
“我想让你明白,我想给你最好的,你也值得更好的,所以我一直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