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82)
“嗯。”舒似没说话了。
“那你去吧。”老太太说完,扶着床身子侧向里面又躺下了。
舒似原地站了一会儿,退出去轻轻关上门,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先前她问过边绍的位置,那边过来至少还得半个小时。
她在里屋里给自己倒了杯热开水,也没喝就那么放着。
待到水温,边绍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舒似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你到了?”
边绍说:“好像是到了,是不是这里有条胡同拐进去?胡同门口有一家水果店?”
舒似人往外走,“这里面没法儿停车的,你有没有看到一家快捷酒店?就在红绿灯那里,那里停车场可以停车。”
“好,我知道了。”
“我现在走出来了,等你停好车走过来,我应该就到胡同口了。”
“太冷了,你在里面等着我就好。”
“我都走出来了。”
“你真是……”边绍笑了一声。
外面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疼。
胡同里路灯暗淡,舒似挂了电话,埋头把两只手揣在羽绒服兜里,步子走得又急又快。
从前怎么不觉得这条胡同长?
这一刻她恨不得两步子就直接迈到胡同口。
舒似呼吸乱了几分,甚至感觉浑身冒了一层细汗。
二三十米的距离,有男人长身伫立在夜灯下。
他的手里还提着东西,一个转身看见她,他抬起空置的那只手挥了挥,朝里走来。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她走了几步之后就停在了原地,看着他步履沉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一步,又一步,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走得近了,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他脖子上围了一条浅深灰竖条相间的围巾,身上穿着长度到膝的黑色棉服,拉链敞着,里衬是米白色的毛衣,白色运动鞋。
这一身穿着让他看上去更年轻了,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舒似甚至都有点不敢认。
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她微微抬头,眼前便是他温柔熟悉的脸庞。
舒似看得清明,他眉眼间明显带着一抹倦意。
从A市到D城,自己开车得三四个小时,现在又是春运,稍微堵一堵只会更久。
舒似有点心疼。
边绍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眉间轻轻蹙起来,语气不像平日般温和:“这么冷的天气你就穿两件衣服?”
“……”舒似一腔情意立马就被堵住了。
边绍的目光在她略微泛红的鼻尖上定了定,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手里东西递给她,“帮我拿一下。”
舒似接过东西,低头抬手瞥了两眼,是两盒包装精美的保健品。
再抬头时,脖子上就被一条带着些许温度的围巾给围上了。
边绍神情专注地,一圈一圈在她脖子上绕啊绕——
最后给她直接包得就剩一双眼睛在外面。
舒似呼吸之间全是围巾上他的味道。
她闷闷幽幽地出声:“有你这么围围巾的?”
边绍一脸满意地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从她手里把东西接了回去,“围巾不就是这么围的?”
舒似就拿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瞅着他,声音更闷了:“你这么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围围巾的?”
“当然不是啊。”
舒似定定地看着他。
边绍伸出双臂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上。
片刻之后,他轻声道:“我想你了,似似。”
太想你了。
所以哪怕明明几天之后就可以再见到你,我也是不愿等了。
*
刚进家门,舒似就瞥见里屋亮着灯,门开着。
她牵着边绍的手走到里屋门口,站在台阶上侧头朝里看——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这会儿正在往果盘盒里装着年货。
舒似问:“你怎么起来啦?”
老太太的眼神看过来,往她后面边绍身上去,目光里看不出情绪。
舒似脸有点热,把边绍拉进屋里。
“阿嬷,这是我……男朋友。”
边绍微微弯腰鞠躬,礼貌温和道:“外婆新年好,我叫边绍。”
老太太点点头,噢了一声,低下头去把装花生瓜子的塑料袋重新扎紧放进一旁的柜子,又缓慢地拿开水壶倒水泡茶。
舒似连忙去帮忙,边看了边绍一眼,“你先坐吧。”
边绍笑着点点头,脱下棉服搁在手臂上,背脊挺直地坐下,顺便把手里的两个礼盒也放到长凳上。
等茶端上桌,老太太扶着桌边站了几秒,转身抓住矮柜上的手电筒,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轻声说:“那你们说话,我去睡觉咯。”
走到门口,又朝着舒似换了客家话说:“你舅舅的房间还没收拾,柜子里被子什么的都是新的。”说完步履颤巍从台阶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