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80)

作者:十三槐

越睡越困,越困越睡。

舒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睡肿了。

二十九的除夕夜。

吃完年夜饭,家里本就人少,也没有聚着守年的习惯。

外婆年纪大了,精神头没那么好,早早就上床躺着了。

舒似回房间脱了衣服躲进被窝里,跟边绍打电话。

舅舅一家在她隔壁屋里看春节联欢。

老屋子不隔音,电视机的声音和说话声不时就传过来。

舒似被电热毯热得昏昏沉沉,迷糊中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小外甥女吵醒,小姑娘黏她得很,叽叽喳喳,一会儿蹭进被窝一会儿又爬起来在床上蹦来跳去。

舒似房间的床是弹簧床,她在上面颠,舒似在被窝里被她踩了好几脚。

和边绍的那通电话打到了手机自动关机。

舒似给手机充上了电,神情呆滞地陪着小姑娘玩起了她的两个宝贝芭比娃娃。

零点时分,外面立马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吵得人心闷。

小姑娘一骨碌就下了床去,趴在窗边朝着外面看,边哇啦乱叫,整个身子有一半都在外面。

炮声太大,舒似扯着嗓子吼她:“进来点!你这样会掉下去!”

“听到没有!舒子含!进来!”

正斥着小姑娘,枕头边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铃声都听不见,只能感觉到嗡嗡的振动。

电话是边绍打过来的,她接起电话。

炮声噼啪作响,她什么都听不见,只好从床上起来,裹了外套下楼,走到门外。

舒似把手机贴在左耳上,另一只手手指去堵住右边耳朵,才勉强听清边绍的声音。

他问她:“听不见吗?”

她大声回他:“听不清!”

于是他又说了句什么,

她又听不清了。

舒似不得已把电话挂掉,低头给他发去微信:[外面在放炮,我听不清。]

[那晚一点再打吧。]

舒似把手揣进口袋里,坐在门槛上等了会儿。

过了七八分钟,炮声渐渐弱下去。

外面很冷,舒似搓了搓手,又给他打了回去。

“我这边刚刚好吵。”她埋怨道。

从听筒里传过来边绍低沉悦耳的笑声:“嗯,听到了。”

舒似抬头看着墨蓝星缀的夜空,说话时口中冒出淡淡的白雾。

她深吸一口薄凉的空气,问:“你在干嘛?”“在给你打电话。”

“给我打电话之前呢?”

他笑着答道:“跟我哥在下棋。”

舒似昂着脑袋,瓮声瓮气问:“有没有想我。”

那头静了两秒,他的声音愈加沉柔:“想了。”

舒似抿抿上扬的双唇,没笑出声来。

咻的一声接着一声,不远处几簇火光相继窜上了天空,骤然炸开去,散出璀璨的光辉来。

那烟花散开成几朵硕大的花瓣形状,瞬间的停滞之后,扑簌簌地就往下坠去,只在空中留下团团灰色的烟迹。

舒似在最后一朵烟花落下时,柔声对电话那头说:“边绍,烟花很好看。”

边绍的语气有点苦恼:“A市不让放烟花。”

舒似吃吃地笑。

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无比清晰真切:“新年快乐,似似。”

“嗯你也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

愿你我岁岁年年常相见。

*

初三一大早,蒙头大睡的舒似硬是被小外甥女从被窝里拽起来。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小姨快起来吃早饭,吃完饭去我家玩儿。”

舒似只露出一个脑袋,带着鼻音问:“要回家了?”

小外甥女:“对呀。”

“你先下去,小姨穿个衣服。”

“好嘞”小姑娘乐颠颠地又跑出去了。

舒似把搭在椅子上的毛衣和裤子拖进被窝里,又躺了两分钟,整个人缩进被窝里把衣服穿上。

起来之后裹了件羽绒服坐到书桌旁边,拿过包开始点现金塞红包。

俩小家伙儿,一人六百。

剩下的现金舒似点了六千,一个红包塞不下,七塞八塞分成三个红包装好。

这是给舅妈的。

吃完早饭,她和外婆在门口送舅舅一家。

舒似把红包分给俩小孩,剩下三个往舅妈手里塞。

你推我推,每年都要来这么一遭。

舅舅一家一走,热闹褪去,老旧的房子便再次寂寥下来,有些地方阳光照不到,于是空气中便时常渗着一点点阴冷潮湿的霉味。

这才是它原本的面貌,这些年一如既往。

天气很好,天晴阳暖。

外婆跟她招呼一声,慢吞吞地踱着步子去串门去了。

舒似双手插兜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事儿做。

正好有风穿堂而过,她缩了缩脖子,上楼去睡回笼觉。

这一觉就到了中午,她懒恹恹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都快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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