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戈(293)
这些须蔓仿佛拥有神志,径自便朝那十数名被禁锢住的使女裙下钻去,几乎是稍纵,便摄取到了她们,随即飞快摆动起来,血红色的液体自下流淌而上,直灌入使女们的身体。而那些使女则不自禁地释放出痛苦的吟叫!
——这是些什么东西?!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而等怀反应过来时,那些透明的须蔓已将血源源不断注送进使女们的体内,使她们的肚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涨大起来——这就是能让她们受孕的东西?!
怀只觉心惊肉跳,随即毫不犹豫地纵身入水,寻向那些须蔓的来处。越向深游,祂越觉心惊,这十数条须蔓竟只能算作九牛一毛,水下有更多的、完全无法计数的透明须蔓!它们急剧地摇曳,使若水疯狂地搅动。怀逆着水流,努力拨开这些诡异茂密的植株,艰难地往下潜。
愈向深潜,愈发冷寒,怀的黑袍竟被冻住,不得已,祂只得褪下衣裳,赤_裸着下游,直到祂的蛇尾都僵硬得难以摆动时,总算才望见水底。
水底几乎被这些透明的植株完全地覆盖,植株的正心,置着座冰棺,而那些须蔓,正是自冰棺的缝隙中伸出。到了水底,它们摇摆的幅度有所减小,是以水波仍在舒缓地流淌,甚至为这里烘托出沉静的氛围。
怀小心翼翼地贴近了冰棺,朝里面打量。
冰棺里,静静躺着一具睡着的女体。但说是女体,实在不确切——她的全身,都已完全变得透明,而身体里的血管,则异化成了根茎,而后无限地延伸,从冰棺的缝隙里伸出,越发地粗壮,成为那些摇摆着的须蔓。
她的长发,则尽数长成了透明的枝叶,其间间或开有青色的花。这树女阖着眼睛,浅浅地呼吸,睡颜美丽而虚弱,怀注视着她的脸庞,呼吸几乎停滞——这个异化成若树的女人,竟然同阿恒轮回里的生母,常娣,生得一般模样!
电光火石间,怀回想起若记下的话:“……我后知后觉地认出了这被塑成堕落母像的女人——竟是伊族最后一个部族首领,娣!”
而更令怀无法呼吸的是——在常娣完全透明的胞宫里,蜷缩着一个刚刚具备出人形的胎儿,这胎儿正在她的胞宫里浮游,皮肤泛着月亮水母一样的光华,而上面,竟在急速游走着神秘变幻着的堕落黥痕——一个在胎儿时期就具备了堕落相的堕落子!
此时,娣的胞宫正在与外间土壤一样节奏地收缩着,而那些透明的根茎,每一条的终端都扎进了堕落胎的身体,她竟是在摄取堕落胎的血,使用自己的静脉输送向上!
堕落胎的形状因为血的迅速流失而渐渐变得模糊,显然正在被削弱着力量——怀隔着冰棺与娣透明的身体,震惊地紧盯着那个身体正在慢慢融化的胎儿,头脑仿若被炸开——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堕落子?为什么他们,甚至包括阿恒在内,在最开始时都缺乏必要的神智?为什么祂的阿恒,堕落神性天生不够纯粹、一直受到祂的压制?堕落太一把阿恒送到祂身边的用意是什么?堕落太一一直在进行的制造、杀死堕落子的循环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从前怀想不明白,也不敢深入去想的问题忽然一下全都有了答案。
——真正的堕落子,真正的恒,一直被堕落太一封印在神秘伊族最后一个部族首领娣的胞宫里!而为了阻止祂力量增长、破除封印,堕落太一甚至利用伊女独特的受孕方式,不停地削弱着堕落子的力量,搬运祂的血制造出无数的分身,再通过杀死堕落子分身的方式吞噬他们的力量,一点点地蚕食回业已从自己体内分离出的堕落神性。
所以无论是祂的阿恒——怀一时心乱如麻——还是那个被若藏匿起来的堕落子恒,其实都只是一个分身而已。
真正的堕落神性,从始至终都在被堕落太一牢牢禁锢!
所以,现在祂该怎么办?怀注视着那个还在融化的胎儿,心里乱糟糟的:如果自己现在释放祂,那么作为分身的阿恒会不会受到影响?是因为真身受到封印,所以堕落神性决定退而求其次,在最强大的分身,也就是阿恒的体内完成圆满吗?——而堕落太一之所以遗弃阿恒又将他带回,恐怕正是想通过这种实验,尝试收取到更多的神性力量!阿恒现在真的很危险!
怀望着堕落胎,迟迟难以作出最终决判——祂实在不敢用阿恒的安危作注!祂心神剧烈起伏,以至于竟没能注意到,竟有血在沿着条静脉倒流回堕落胎的身体!那融化的胎儿也因此渐渐重聚,甚至开始长大,而娣收容着祂的胞宫则收缩得越来越剧烈,她甚至开始急促而痛楚地喘息,摇摆须蔓的幅度也显著地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