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道(38)
“……”晏清一愣。
他明明晃晃瞧着呢,
这姑奶奶眼底,可不是春梦,是噩梦。
这福气还是给阚冰阳吧。
他那块千年寒冰,就需要这样的骄阳似火。
晏清拎了水桶,后退两步,尴尬道:“不了不了,师侄,这福气我可不敢要。”
他赶紧转身,片刻都不敢多停留。
看着他吃力拎水的背影,叶萦萦迟疑半秒,又叫住他,问道:“对了,晏师叔……”
“怎么了?”
“我师父呢?”
晏清疑惑,心想这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
“哦,他昨晚把你送回来之后,就下山了。”
-
沈家别墅在江城西康区的桦金郡。
掩在葱郁苍木,隐了城市喧嚣,处身幽静怡然,恰是一派隐士的作风,奥僻蓄秀,皈依自然。
可阚冰阳坐不住。
他来这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无疾而终。
即将耄耋的老者拄着拐杖。
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太方便了,却还是将茶水都准备妥当。
沈禾风在旁边坐下,手中的核桃盘得包了浆,油光水滑。
懂行的都知道,文玩档次高了两个度。
他沉声道:“我去给你妈妈扫过墓了,过些天,我带她回沈家祠堂。”
扫了,也渡了。
而且是拜托褚施亲自渡的,极乐轮回,世间苦楚,都是他欠的。
阚冰阳静静听着,沉默片刻,冷冷嗤道:“真是讽刺。”
沈禾风愣住,“什么?”
阚冰阳瞥过旁边那杯绽着白桃香味的乌龙茶,阖了阖眼,“爸,您比我妈大将近三十岁,您还在健步如飞,她却长眠于地下,这不讽刺吗?”
他说得在理,也没错。
沈禾风仔细想来,他躲了二十多年的世俗观念,倒头来却认不回唯一的儿子。
世人都已经网开一面,可儿子依然不愿原谅。
“也是,倩倩到死都没原谅我……”
沈禾风不住苦笑。
回想当年,他本以为自己是个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的人,却没想到人过天命,竟然恋上自己的学生。
一瞬间的沦陷,造就了所有的无法挽回。
他被骂怕了,誓死不肯承认她,更不可能娶她。所以呢,阚冰阳出生在紫灵山,寄养在紫灵山。
褚施才是他的父亲。
他算个什么玩意。
寡淡沉默许久,两个人都知道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厨房传来米饭的飘香,保姆正在忙忙活活。
阚冰阳将外套挽在手臂,“爸,饭我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沈禾风知道他执意要走,便没挽留,但忽地想起什么,还是犹豫问道:“冰阳,叶萦萦的父亲给我打电话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对她温柔一点。”
提及叶萦萦,阚冰阳下意识就顿住了脚步。
不为什么,只为昨晚的余温还残留在喉结。
沈禾风看出他眼神刹变,心中紧蹙,抵了抵下颌说:“喜欢?”
说到底,阚冰阳还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喜欢一个女孩的感觉很特别,像微风中蝴蝶拂过心,也像橖顶的桃花纷飞入眼。
整个世界都是绚丽多彩的颜色。
可自从昨晚听到那句“喜欢”,一切都黯淡了。
他问她,是不是喜欢吴炫。
其实他都决定了,只要她说不喜欢,她抱着他,想亲多久都行。
可她说了喜欢。
眼里都是光,甚至抵在他胸口,吻着他喉结的时候,还说着喜欢。
看看啊,小姑娘都喝醉了,依然满眼都是吴炫。
撩得他意乱情迷,倒头来却是酒意朦胧之间,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男人。
阚冰阳抿了抿唇,摇头:“没有。”
-
叶萦萦一直坐在桃花树下,等在橖顶。
可能是习惯,也可能就是喜欢他喜欢得想等他回来。
过了傍晚,晏清发现叶萦萦没有去吃饭,顺着她平日里的踪迹来寻她,不出他意料,就在橖顶发现她靠在桃花树下睡着了。
这小姑奶奶还真是奇了怪了。
平时恨阚冰阳恨得牙痒痒,留在这紫灵山说是要潜心研习,只为给他死了的时候超度。怎么今天才一天不见,就抑郁萎靡成这样,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坐在橖顶吹风都能睡着。
难道……?
闪过一个念头。
嘶,按理说也不可能啊。
谁会喜欢上自己的师父,还是这种不近人情不给分毫面子的师父。
这俩人差得不是代沟,而是鸿沟。
晏清摇摇头,这念头转瞬即逝。
他不敢打扰她,便打了电话给阚冰阳:”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那个小徒儿,在橖顶睡着了,风大得很,四仰八叉的,我可不敢动她。”
阚冰阳正在回紫灵山的路上,虽说心中堵得慌,但还是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