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生(144)
“他算准了灵力充沛的地方和时机,又舍得牺牲大半的力量,在地面上确实很难拦住。何况,”韩错想了想,“何况他还带着另一个人的碎片,多少已经有魔化的前兆。”
小殊抱起脑袋:“我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这个骗子真是个大麻烦,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不急,他不是和你说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骗子说的话怎么可以信啊。”
虽然叶子阳将踪迹处理的很干净,但在专门干这一行的韩错眼里并非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他安抚着气的跺脚的小殊:“不是你的错,等雨停了我们就出发。”
“出发?去哪儿?有线索了对不对?”
“嗯,是个挺远的地方。”
他放下镜鸟特地带来的信,用诸葛道长的消息转移话题:“诸葛先生说新帝登基的相关事宜还在筹办,不过似乎以北牧雪雅为首的一众将领都已经做出了决策,就等具体的消息公布,再传递到大荒各地。”
“这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嘛。”
韩错摸了摸躁动不安的小殊:“新的年号定为永初,所以从下个月开始,就要称今年为永初一年了。”
小殊顺着他的手心蹭了两下:“永初?那姑娘会是新的女皇吗?”
雨点滴滴答答,把两人的对话淹没在湿漉漉的雨幕中。韩错在观星台的地下暗格找到当年道观女童留藏的遗物——一枚观测星象的圆形宝石。他要带着这枚宝石先回到九隅,完成云从众人的托付,并且以此作为敲门砖,与那些避世的观中长□□同解决小殊可能存在的最后隐患。
诚如生死轮回之说,虽有黑伞作为凭依和躲藏,小殊始终是作为运转法则的漏网之鱼留于人世,存在被强行抹除的风险,只要星空上还存在代表她起源和归宿的星星,她就只能不断寻找法则的逻辑错误,见缝插针的规避威胁。他们已经承担不起相应的后果,就必须要在这条看似错误的道路上继续开拓,直至完美解决。
叶子阳的经验和事例提供了模板参照,在有意让他逃离的同时韩错也在保持关注,想要知道一名求生欲望尤其强烈的死人究竟能够走到什么地步。话虽如此,他没有一点信心能够指望云从那些神神叨叨的道人慷慨相助而非出手阻挠,所以他特地挖出了勘测九隅星图的至宝,尝试能否通过威逼利诱从他们的嘴巴里撬出一点关于命轨定星的东西来。
既然连言隐王都不是神话传说,那些摘星星射太阳的故事也许都是能够逆天改命的证据。
小殊暂时仍被瞒在鼓里,自从在九幽的黄泉里泡过之后,她很少会因形态的不稳定感到担忧。即便如此她隐隐能够察觉韩错始终没有放心,他们天南地北的寻找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应该再过不久,等到下一段旅途启程的时候,他就会坦白未来的计划以及风险。
他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了很多遍,所以最后说出口的一定是一个值得尝试,并且不容拒绝的方案。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小殊所能做的是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让两人能够互相陪伴的时间变得更长一点,再长一点。
……
诸葛先生的信件里记录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可信程度不明,存在一定蓄意调侃和伪造的可能性,因最后诸葛道长被强硬的安置在帝师的国师位置上,成日消极怠工,妄图敷衍了事,判定其对目前的最高掌权者心存极大的不满。
这些情报来源于常常与之同行的桑梓姑娘,两人是结伴逃京的常客,虽然最后总是被各地巡防的官兵送回来,但相比之下桑梓姑娘还是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她如今在帝师新修的药研所中任职,充实忙碌且不亦乐乎,在解决好友饱受压榨的心理问题的同时还能在山中到处采风寻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云枢书二人逮住,问了一箩筐的问题。
可惜的是没有揪住国师本人,不然就可以更好的还原事件的来龙去脉,而不是拿着一份模棱两可的史实遭来琅嬛里劈头盖脸的臭骂。
想来消息最开始的来源其实是那名黑衣黑伞的年轻司命,兜兜转转的落到他们手里,应该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吧,看着就很靠谱对不对。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云枢书将这些意义重大的史料都打上黑伞的标记,一下子就宽心了许多,多看几眼就更有底气到时候和那些老家伙大声辩论了。
五月廿三,新帝于千秋台正式即位,改年号为永初,宣告大赦天下。
在百姓奔走相告的热烈气氛中,也有许多人私下揣度新帝的身份,并非知情人所了解的北境女王,甚至并非出身北地,在此之前,他以“公子”的名号流传各地,是个百战百胜的将军,且又早早宣扬其身负龙脉,命定帝星,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北境的主人当真愿意将帝位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