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54)
那是一天的傍晚,思筠觉得热的要命,一贯体质弱的她又不敢开空调,怕感冒着凉,影响保胎。到吃晚饭时,没有一点胃口。桌上的菜看起来就一个凉拌菜稍微好吃一点,思筠于是吃了一些凉拌菜,吃完之后,感觉肚子就有点疼了。去洗手间一撩起裙子,赫然看到几滴血顺着大腿掉在了地板上。心里一阵恐慌的她赶紧出来告诉了婆婆。这时她怀孕才七个月。刚好宇轩也下班回来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三人便在路边打车准备去医院。宇轩也很害怕,想安慰思筠,但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增焦虑,只好沉默。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直奔人民医院。
因为胎儿才刚刚满七个月,医生护士们赶紧安排检查,又是量心率,又是量血压。婆婆也惊吓过度,血压飙升到180,医生让她赶紧回家休息,留下宇轩陪思筠。医院妇产科人满为患,思筠只能住在走廊里。人来人往,十分嘈杂,闷热无比,头上有几个吊扇在不停地吹。
顾不上抱怨和痛苦,心里只是焦虑,不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了。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她在肚子里拳打脚踢,这总算给了思筠一些安慰。心里七上八下,前途未卜。宇轩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会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思筠,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又进行了一通各种各样的检查,医生说腹中胎儿太小,要尽量保胎,于是住进了icu。主治医生说要准备给思筠进行一个宫颈环扎手术。在icu病房里,亲人就不能随意探视了,必须穿上无菌服,才能进来。思筠插上导尿管,躺在病床上,手机也被护士收了,说要安心养胎。活脱脱成了一个植物人。只有思绪杂乱无章,痛苦压抑,无处可诉。眼睛定定的看着天花板,视野所及,也几乎只有天花板可看,别的,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也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了。
由于是高危产妇,不能起身,第一顿饭是由一位护士喂思筠吃的。第二顿开始,那位护士就不耐烦了。思筠躺在床上,接受着这嗟来之食,护士一边喂思筠,一边数落她:“如果每个人都要我们喂,那还要不要干其他的活了?”
思筠无言以对,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是躺在床上的思筠又是何等的无可奈何呢?其实,一个成年人要别人喂饭,自己也感觉很别扭,一种身不由己的卑微感。后来,婆婆再送饭过来,思筠便自己吃了,不让护士喂了。思筠只好一边躺着,一边用勺子把饭菜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泪流不止,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饭里,饭菜就这样和着眼泪灌进了肚子里。
心酸、难过、焦虑,却无人可诉。手机也被护士收了,怕影响保胎。也未敢让婆婆把自己住进icu一事告诉父母,因为母亲活的多么艰难,思筠怎么忍心让她的心雪上加霜呢?满腹的苦楚只有自己和着泪水往下咽了。有时吃饭的时候,想到这些,几乎一点胃口都没有了,难以下咽。一位好心的护士安慰她,“你要尽量多吃一点啊,胎儿太小了。”但即使她现在能吃得下,又能让胎儿长大多少呢?
住在icu病房里的一天两夜,真的让思筠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女儿出生前的几小时,也让身为女人的思筠体会到了什么是阵痛。阵痛这个词真是专属于女性的,一波一波的袭来,如同海边潮水一样有规律和节奏感,如同海边潮水一样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沙滩,一波一波的阵痛,一下一下地向她的腰部袭来,是那种酸胀感,据说很多人感觉到的是疼痛感,而思筠是酸胀感。
□□上的不舒服相比这怀孕几个月的各种忧虑来说,反而不值一提。虽然不曾跟已生育的女性包括妈妈探讨过何为阵痛,阵痛是什么感觉。阵痛过后即是小生命的诞生,这个含义思筠是懂的。从字面理解,阵,就是一阵一阵。所以那天阵痛袭来时,思筠就不言而喻地懂了,带着莫名的欣喜。紧接着羊水破了,在这之前医生仍准备给她做宫颈环扎保胎,她自己其实是不想再保胎了。那种度日如年感觉让她只想快点解脱,无论结局是怎么样。羊水破了之后,医生可能觉得保胎意义不大了,或者是风险太大了,于是她们把她推进了产房待产。
进了产房之后,都是待产的准妈妈们,这里跟icu保胎的病房相比,气氛不一样了。即使要面临着女人最难的这一关,也许因为马上要和新生命见面了,紧张却又期待,甚至期待占了上风。看了看右边邻床躺着的孕妇,她很轻松,谈笑风生的样子,思筠很羡慕,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这么多折腾就好了。紧接着,右边邻床的孕妇就要生产了,经过努力拼搏,她顺产下了一个快八斤重的宝宝,连医生都夸她厉害。思筠在旁边听着她们的谈话声,羡慕极了,同时替这位才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高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