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18)
因为是家人。
血缘给予的羁绊,即使不珍惜,也不应背叛、抛弃。
“你误会了。”黎施宛不想再进行恶作剧了,“陆Sir说的是真的,我只是和他负责的案子有关。他希望我配合他做警方证人。”
“哦,这样。”
“我无处可去,陆Sir好心收留了我。”
陆韵诗惊诧极了,面上却收敛着,“你是说除了昨晚,这几天也要住这里吗?”
“陆Sir没有告诉你们吗?啊,我以为他已经争得你们同意了才会……这样的话我还是……”
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证人保护的提案还在审批,总不能让她像原来一样睡大街,就让她住这里吧。”
黎施宛转头,恨恨瞪了陆津南一眼。
第九章
“住、当然好啊。”陆韵诗慌张失措,“但是家里这么小……?”
“楼上有个杂物间,收拾出来就能住了。”陆津南说。
陆韵诗心想,家里多了个越南女人,再多一个小朋友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是帮陆津南解决工作上的问题,做善事。
“也好。”她应承了下来。
陆津南姐弟小时候,陆家请过菲佣照顾,阁楼原是杂物间兼佣人房。后来陆津南青春期,少年想一出是一出,搬进了空置的阁楼。
母亲当时说上面不好住人,真要搬进去,就别再下来!陆津南倒是坚持到了现在。
陆韵诗说,等店员来上班,她就去楼上收拾。陆津南便将黎施宛留在家里,回警署了。
其实他不太放心,但不放心也法发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着她,不做别的事。森姆台风让全港损失惨重,死伤、牺牲,各种纠纷随之而来,不仅市政厅和PC忙碌,CID探员也忙着办案。
陆津南接到一起碎尸案,碎尸藏在一间猪肉档里,害得人家老板没法做生意,叫苦连天。
“就说臭,找遍了宰场才发现一个黑色袋子,谁放到我这里来的?我怎么知道!阿Sir,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卖人肉,以后叫我怎么做生意啊……”一位警员正在记录老板所说的话。
其他人戴着手套翻找现场,看除了一双手脚以外,这里是否还藏着别的碎块。
“南哥!”
阿肯比陆津南先到一会儿,见陆津南来了,简明扼要地向他汇报情况。现场的警员接到消息,过来告诉两位重案组探员,就在猪肉档楼上住房找到新的碎块。
猪肉老板一听就急了,“我是租的铺面,楼上不管我的事啊。”
围观街坊窃窃私语,“这个楼上住的什么人?”
“听说是学生合租。”
“学生?……”
六十年代建的唐楼,转角还是颇具南洋特色的圆角墙。四五楼搞,家家户户窗户外都支出晾衣杆,绿窗玻璃细而窄,有的敞开着,呈现蓝的紫的窗帘。
陆津南抬头望一眼,许是被盛夏阳光晃了神,想起黎施宛来。就是这样的居住环境都让人感叹,她是怎么在那种没水没电还避光的地方生活下去的?
围观者众,叽叽喳喳,警员费力把人堵在楼道口。
陆津南和阿肯跨过封锁线上楼,还没进屋子,就看见墙角有人半勾着身子在呕吐。注意到他胸前的CID的证件,陆津南问,“新人?”(CID:刑事侦缉部门,亦指便衣探员。)
对方根本没力气答话。陆津南摇摇头,快步从旁边走过,进了屋子。
那位探员的反应其实不算夸张,谁见到这一场面都觉得恶心——
狭小厕所,盥洗池浮起血水,因为下水道被冲下去的手指碎块堵住了。整间屋子臭气熏天,单人浴缸的防水帘上沾着黏糊糊的血,苍蝇与虫不怕走动的人,它们在本就属于自己的舒适环境里。
法医官小姐全副武装,细心收集碎石块,尽量不破坏现场。不经意抬眸,看见门边的陆津南,她朝他颔首,然后示意助手给陆Sir他们雨衣。
“没关系。”陆津南有点洁癖,一同做过事的人就知道。但工作的时候,他向来以工作优先,这身衣服最后会不会弄脏,不在他考虑范围。
“你不是在查按摩院的案子,怎么有空过来?”秦沛珊终于用镊子把手指从滤水口中取出来,放进助手递来的透明档案袋,她直起身,看向陆津南。
“说来话长,有些程序需要总司审批。”
“哦。”秦沛珊笑了下,“那是你的跟班仔?上次见过吧。”
陆津南介绍说:“阿肯。”
好像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秦沛珊说,“我做事。”从陆津南旁边走过去,走出了厕所。
“南哥,珊珊姐有没有男朋友?”阿肯凑上来说。
陆津南瞥他一眼,“怎么?”
“我是说,你们总是这么有缘在现场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