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293)
待到多疑的帝王下令搜城时,苏辞已经在城外十里的一艘船上,扶苏澈坐在桌边揉着头,姓言的混蛋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蒙汗药,后劲大得很。
“我们这是去哪儿?”
苏辞低眉饮了口茶,问身侧的侍卫。
言简那小肚鸡肠的玩意给她配了十几名的侍卫,皆是顶尖高手,全程盯着她,把小小船舱都挤满了,生怕人跑了似的。
“回夫人,城主暂时安排您到临城住下,待他处理完城中要事,会亲自来接您。”
大将军一笑,指甲运筹帷幄地敲打着桌角,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流夏正领着悔之和恨离在甲板上玩,突然慌张跑进舱道:“姐姐不好了,两个孩子落水了。”
苏辞一惊,匆忙跑到甲板上,瞧着河里冒出的几个水泡,当即命令船上侍卫,“还愣着干嘛?下去救人。”
几名侍卫潜入水后,在船边观望的其余几名侍卫就被扶苏澈一掌拍下了水,紧接着一枚火琉璃在船上炸开,变故之快惹得一众侍卫齐齐懵逼,傻眼得很。
待到浓烟散后,哪里还有苏辞的人影?
这天下能困住大将军的只有昔年一个褚慎微而已,囚的还不是人,是心。
官道上,一辆疾驰的马车中,小恨离还在和哥哥生闷气,悔之捧着两包栗子糕,亲自递到她嘴边都没用。
瓷娃娃满脸写着“呵,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傲娇地扭过头,“不吃。”
悔之无法,求救地看向娘亲。
苏辞对自家混世魔王也没法子,将恨离抱到腿上,“为何生哥哥的气?”
瓷娃娃鼓着肉嘟嘟的小脸,“他是坏蛋。”
悔之低着小脑袋瓜,嘀咕道:“我不是坏蛋,元宗才是。”
大将军闻之,一脸疑惑,“宗儿怎么是坏蛋了?”
悔之气得和吞了火琉璃一样,“他和我抢妹妹。”
因为扶苏澈药性未解的原因,流夏负责驾马车,他倚在车中闭目养神,闻言,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那么个清冷如枝头霜雪的人竟破天荒地鄙夷道:“那确实是坏蛋。”
牙还没长齐,敢抢他女儿?
苏辞:“……”
那好歹是你亲外甥,这么说好吗?
恨离一脸不赞同,挥动着小手解释道:“元宗哥哥才不是坏蛋,他好可怜的,寻常孩子走失两天两夜,爹娘定担忧死了,但我看到元宗哥哥的娘亲来接他时,竟打了他一巴掌,骂他不知轻重……”
苏辞微微皱眉,扶苏茗对元宗期望过重,要求几乎近于苛责。
在机关山里,她就发现小太子十分不爱笑,不是那种因天生性子冷而不爱笑,而是仿佛诸多枷锁系在身上,鞭策着他不能笑,像个傀儡般完美定格太子的一言一行。
驾车流夏朗声问道:“姐姐,我们去哪儿?回山海城吗?”
苏辞的身体已成山河日下之势,无力回天,不知是不是时辰快到了的缘故,她近日总是梦见故人,铁马冰河历历在目,沙场嘶鸣恍惚在耳,总想再望一望南境故土。
“去燕关吧。”
扶苏澈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难掩悲痛,温柔道:“若是累了,便靠在我肩上歇息一下。”
“好”,苏辞一笑,缓缓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疲倦地闭上双眼。
片刻后,她依稀陷入梦境,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这一生真的累了。
扶苏澈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突然心生不安,竟有些慌张地轻唤道:“阿辞。”
苏辞一颤,有了半分清明,掺着浓厚的鼻音,“嗯?”
“歇一下就好,别睡太沉,到了我叫你。”
“好。”
小恨离那天看到俊爹爹搂着娘亲,似想狠狠地将人揉进骨血里,却又怕她一碰就碎,只得万分温柔小心地虚搂着,寒冰的眸像要溢出眼泪般无奈心痛。
若哪一日,你心悦一人便会晓得,那人在时是阳春三月、艳阳高照,那人去时是冰冻三尺、大雪不止。
他啊,是云行雨施的天神,掌管你的喜乐忧怖。
你啊,是爱恨嗔痴的众生,折进一生颠沛流离。
……
机关城,一座客栈中。
听雨单膝跪地,“主上,下个月便是清平会盟之期,虚陶老丞相催促您尽快赶往兰城。”
白衣温雅如仙的人站在窗边,低眉瞧着手中一支断成两半的白玉簪,好生用帕子擦拭干净,才珍重地放入锦囊中,随身系在腰间。
“走吧,大梁最近异动频频,纵我有心维持三国鼎立的局面,不起战事,稳固太平,大梁和北燕怕都不会答应。”
“您真的打算和北燕帝联手吗?毕竟上次……”
上次燕帝和淳于�i联手,险些坑掉南楚半壁江山,此人豺狼之心,信誉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