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292)
扶苏澈抢先一步接住摇摇倒地的她,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累得合上眼,微微摇头,笑着呢喃道:“我昨夜梦见师傅了,他五年未曾入梦,我以为是怪我……昨夜却踏雪而来,于木兰树下说――阿辞,为师来看你了,莫哀。”
大将军哭了。
梦见沈涵的那一晚,她是哭醒的,那种天地间孑然一身的感觉太苦了,有人问候时欣喜得竟有股锥心的痛。
师傅,我想你了,你何时接我离去?
……
苏辞再醒过来时,躺在城主府中。
言简伏在她床头,美人眸一眨不眨地瞅着她,高兴得两眼直放光,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儿,虽说他生得美,眼角上挑自带三分风流,但还是怪吓人的。
“脸离我远点,瞧着真大。”
大将军一爪子糊在他脸上,却被某人死死攥住手,按在脸上还不让撤手了,毫不要脸道:“小阿辞若喜欢,便再多打两下,照死了抽都没关系。”
苏辞:“……”
这孩子以前有这么贱吗?
那一刻杀伐无度、阴险毒辣的机关城城主似乎又变回了昔日少年,像个撒娇的孩子般扑向苏辞,紧紧抱住,宛如什么珍宝失而复得,险些将人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心喜若狂道:“小阿辞,你还活着,在我眼前……你知不知道,我花了五年的时间促成了两国的清平会盟,耗尽心血……”
言简忽而冷冷一笑,话锋一转,眼中迸发出杀意,“只为在兰城一举送南北二帝上西天,我要他们为伤你付出代价,十倍,百倍,千倍……”
“……”
大将军闻言一怔,使出吃奶的劲将人踹下床,训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忤逆谋反,意图弑君,对得起言氏满门忠烈吗?”
言简被踹下床后也不起身,一身玄青色的锦袍姿态慵懒地侧卧在地毯上,支着头,墨发轻落在肩上,邪肆一笑,竟比女人还美,十足的妖孽。
“小阿辞,我早就说过,在我眼中机关城为轻,北燕江山为轻,天下苍生为轻,只有你为重。”
大将军不得不承认,那一瞬她被惊艳到了,小时候这孩子没张开,一身稚气,三分叛逆的倔性,如今在时光和阅历的双重雕琢下,竟有种万事尽在掌中的狂傲,玩世不恭中是稳操胜券的从容。
她一阵牙疼,同样是吃白米饭长大的,他怎么长这么歪?
“滚,别我扯淡,你特么一下子害死两国君主,想自立为王不成?”
那人拽炸天道:“不想,我就是单纯不想他们好过。”
大将军太阳穴气得直跳,“那你有没有想过南北两帝一同驾崩,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多少无辜百姓会受牵连?”
言为轻邪魅一笑,混蛋道:“与我何干?”
“……”
苏辞觉得她对不起老城主和言夫人,这根正苗红的孩子不知咋搞的,从小到大一直跑偏,如今活脱脱一怪胎。
言为轻:“不过小阿辞若是愿意踹了扶苏澈那混账,留在机关城陪我,我就不去炸南北两帝,咱在这机关城好好待着,我把城门一关,大罗金仙都别想进来打扰。”
大将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扶苏呢?”
某人委屈道:“他抱着你不撒手,还拦着我不许见你,我就一斤蒙汗药把他撂倒了。”
“……”
就在大将军思索着要不要把言简踹回娘胎,回炉再造一遍,侍卫进来禀报道:“城主,大事不好了,皇上派重兵围城,燕狼卫开道,说要您交出一名乐师。”
言简目光一暗,是那种刀剑血雨欲来的愤怒,“他倒是想得美,真当我机关城是他想攻就攻得进来的?”
他心中已生出百般围剿毒计,定教人有去无回。
苏辞厉声道:“同是北燕子民,不许徒造伤亡。”
禀报的侍卫不由多看了女子一眼,敢和城主这般说话不要命了吗?
然后他就看到,往日里冷酷无情的城主大人竟学孩童耍赖的模样,撇了撇嘴,摇着女子的胳膊,“小阿辞是心疼那三千开路的燕狼卫吧,擅闯机关城皆会被机关绞死。”
侍卫:“……”
这没羞没臊、毫无廉耻的东西是谁?
苏辞一枕头砸过去,“真有本事,一致对外,在自家地盘逞什么能耐?”
“你咋不说说那混蛋皇上?”
“我管不了他,连你也不听话吗?”
言简服了软,“是是是,我都听小阿辞的。”
机关城暗道无数,想将一个人偷偷送出城轻而易举,城主大人又手段通天,不到半日就找到一个身形、声音和苏辞一模一样的人,同样弹得一手好琵琶,除了长得万分磕碜,好歹将人给北燕帝送过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