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陰+番外(66)

作者:鲤鲤鲤

“少爷还未回来。”

“眼下几时了?”

“戌时四刻。”

沈逐云停下脚步来,吩咐道:“叫两个壮丁,随我一道去接他。”

宋涿今晚去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席上有石城郡郡守,大理国巨贾段思德和石城郡富商郭淮珉。宋涿走前沈逐云同他嘱咐:“今日谈不拢也罢,不要勉强。”

宋涿说:“你如今大好了,几年内不会回苏州,我们总要在此地立足,难道总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捡些吃剩的么?”

沈逐云劝道:“郭淮珉此人十分阴险狡诈,与郡守早有勾结,来日方长,不要贪一时之功。”

宋涿不高兴听他教训了,敷衍道:“三哥你就放心罢,戎州道我都跑了几趟了,我心中有数。”

沈逐云身体情况好转之后,二人便一道谋划着在此地经营一些生意,自然是沈逐云在背后出谋划策,再由宋涿出面采购运送。沈逐云因自幼浸淫熏陶,颇精此道,宋涿雇了几个帮工沿着戎州道跑了几趟昭通与宜宾后,竟也赚了不少钱。到了这年夏天,宋延清在石城郡也已是小有名气的商人。

石城郡乃是云木香、石斛等药材产地,以往此地药材之收购加工,都是由石城郡商人郭淮珉包揽,再交由段思德销往大理国内外。宋涿看中石城郡这一产业,今年端午起便在石城郡中高价收购药材,这一举动自然触了郭淮珉的霉头,这便是今日这场鸿门宴的缘起。

沈逐云去接人,很快便回来了。

我看到他铁青着脸下车来,转身又扶下了一个衣衫不整、神志不清的宋延清。

两人从我身边经过去的时候,我听到宋涿低低地急喘着,同时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拂过我鼻尖,跟过来的仆从焦急地问道:“也不知道他们给少爷下了什么猛药,小的去请郎中来罢?”

沈逐云关心则乱,低吼道:“问什么?还不快去!”

待郎中来了,宋涿脖子和脸涨得通红,已抓着自己下身翻滚着喊了好几遍“疼”了。

郎中号了脉,脸色很难看,说:“此药性烈,是要人死在床榻上哪!”

沈逐云一只手被宋涿死死攥在手里,已疼得没有知觉,白着脸道:“请您快用药。”

郎中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来,道:“此药服下可散药性,令病患不致暴毙。但患者服药多时,药效已发,恐怕……恐怕还要有人帮一帮他。”

帮宋涿服下药,又送走郎中之后,仆从看看还正在床上喘息呻-吟的人,又看看一边神色凝重的沈逐云,犹豫着问道:“公子,要不要小的去楼里请一个姑娘过来……”

沈逐云没说话。

宋涿吃下药后似乎好受多了。他眉头依然皱着,只是呻吟的调子却变了。忽然间,宋涿松开了沈逐云的手,“啪”地一下抓住了头顶的床板,随后他翻过身,两条腿夹住了一床被子。忍耐了片刻后,他的腰还是不由自主地耸动起来。他将脸埋在被褥里,有些屈辱地喊了一句:“三哥你走。”

他应当是很坚决的,但话一出口,每个字都飘了,透着欲迎还拒,要人走听起来像要人留。

沈逐云仍旧没有动作。

我瞅着杵在床前的沈逐云,心中突然感觉不太妙,心道不会吧?不会吧?宋涿这小子欠下的竟是这样的人情债吗?

宋涿等着他离开,房中的仆人等着他指示,我等着他决定,因人人都等着他,便显得他沉默的时间好像有几百年那么长。

片刻后,终于他身形微一动,作出决定了。

他对房中的仆从道:“都出去罢。”

又说,“不必请人来。”

第53章 大理遗梦(上)

“哎……”

我趴在房间中央的椿木圆桌上,看着床上那个精疲力尽之后陷入沉沉昏睡的年轻人,心里觉得非常荒唐、非常无力。

房间里当然已经被打扫过一遍,那些痛苦的呻吟、急促的喘息、殷红的血迹、腥膻的体液都被彻底清理出户,除了空气中残留的一点粘滞的气息,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狂烈的欲潮过去了,宋涿此刻眉眼平顺,无知无觉,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但命运的簿册上已经记下了这一笔债,留待日后去还。

只是这舍身饲虎的成全,怎么还?

沈逐云被人扶出去的时候两股发颤,脸色白得像纸,一只脚都跨出门槛了,还扶着门框回头来看一眼,一阵微风从廊下吹过去,他单薄的衣衫飘了飘,神色飘忽得似要被这阵风吹走一般……

这一眼万年的深情,又怎么还啊?

宋涿睡了一天便醒了,醒来后除了四肢虚软之外,没有别的不适,醒来迷迷糊糊问的第一句是:“三哥呢?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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