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番外(115)
张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地对着他弯了下嘴角,“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难道你觉得其实扶尔不喜欢你?还是不想面对那份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情感?亦或是不想承认那份爱不过是他的纵容而已?而这份纵容,就算不是你,换了谁也是一样的。”
许嘉被这一连串问得懵在了原地,手掌上的力气收回,桌子在顷刻间就碎成了粉末。
“你在害怕啊,许嘉。”
是的,他不确定。
自始至终,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对扶尔的这份爱。而扶尔对他到底是什么?他从来都不敢细想,有时候也会侥幸地哄骗自己道,万一是呢?
可是更多的时候,则是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万一……不是呢?
这点恐惧足以打败了他所有想要前进的念头。所以懦弱地选择了安于现状,哪怕不清不楚,也总比扶尔接受不了要离开强。
只要扶尔待在他身边,他就能无数次地哄好自己,再无数次地主动向扶尔伸出自己的手。
自从扶尔上次被绑架回来后,许嘉就知道,自己再也没可能放下了。
因为没可能,所以胆小得不愿意承担任何一点失去它的风险。
所以卑劣地选择了欺骗,可笑地编造了一个虚幻的世外桃源。
扶尔不懂爱,分不清情的区别,他就哄骗他,说哥哥抱弟弟是可以的,就算接吻也是正常的,同床共枕也是没什么不对的。
因为他既不想承担失去他的风险,也矛盾地想要更加亲密的接触。
光是看着怎么够,不够;就算把人抱在怀里了,也总是觉得差点儿意思。必须要是那种好像要揉进骨子里头的力度,然后还要有喘不过气的亲吻,才会让他有稍微一点的满足感。
他在逃避。
他在害怕。
他在……自欺欺人。
张译看着许嘉抖动不停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许嘉,他不懂,你又为何不去教他呢?”
许嘉将脸埋进手掌里,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情绪,微微向后撤避开了张译的手,对刚才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开口说道,“昨天我问了他有关心魔的事。”
张译挑了下眉,“哦?他肯跟你说?”
“说得倒也不详细。”许嘉皱了下眉,“只是说那心魔是他自己。”
张译闻此后低下了头,用手顺着自己的胡子,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嘉抬眼,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和青石山有关系?”
张译摸胡子的手一顿,抬头和他对视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那要不然还能是怎样?”许嘉有些烦躁地伸开了腿,大大咧咧地用手反撑着身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开心的,也没什么心结,若是在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能是在遇到我之前了。”
张译,“……”您倒是挺有自信的哈。
“小扶尔之前在青石山的时候,和同门的师兄弟并没有过度的交流,应该和这无关。”
张译并没有说谎,扶尔之前在望朔派的时候,成日里就只有练功和吃饭两件事情,有的时候连睡觉都不放在心上。谁知许嘉听闻后只是讽刺地轻笑了声,反斥道,“放屁,他昨天还跟我说有人藏他的饭。”
“……”张译默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小扶尔是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人吗?”
许嘉起身,低垂的眼眸里藏着冷峻的光,“他不是,我是。”
说罢这句话便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转身离去了。
日光透过敞开的门扉照在张译身上,他懒洋洋地眯了下眼睛,而后满意地笑了几下。
小扶尔啊,你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啊。
张译之所以会注意到扶尔,完全是因为扶尔实在是沉默寡言得令人心惊。他每天天不亮就提着一把剑到练功林里开练,午膳也是一个人解决,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寡淡模样,两个人第一次说话还是因为张译这个老酒鬼因为宿醉从树上滚下,正好摔在了扶尔面前,当时的他骂着脏话揉着屁股,刚一抬头就跟提着剑一脸懵的扶尔来了个对视。
嘿,从树上掉下来一个便宜师父。
便宜师父整天诓着他做这做那,扶尔心里清楚,但也从来不与他计较,每次都默默地帮他把酒葫芦填满,还会柔声细语地嘱咐他一句不要喝太多的酒。
他每次都没心没肺地过耳即忘,而扶尔也不厌其烦地说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后来的后来某一天,他昧着良心对最初的承诺一字不提地离开,扶尔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他从来都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像一块儿上好的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对谁都好,却也从来不见把谁放在心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