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恋(156)
叶蔡时心里一刺痛,用手摸了下她的头发,微笑道,“白鱼,那是去年的冬天。”
“你已经睡了一年了。”
军队基地。
祁漉已经在肖靖办公室一动不动地站了将近五分钟。
一旁的陆骁知心里发慌,先是偷偷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肖靖,而后又跑到祁漉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气声道,“兄弟,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祁漉没有反应。
从肖靖说了那句“白鱼醒了”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就好像那句话是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劈碎了他最后的神智。
这大半年来,他一直麻痹自己,用训练充实自己生活中的每分每秒,不给自己任何空闲的时间,这半年与其说是过过来的,倒不如说是挺过来的。挺过来,挺过来每一分每一秒想从这里冲出去的冲动,才忍到了今天。
祁漉呆站着五分钟,其实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他变得格外难理解。
肖靖再次开口道,“祁漉,我跟你说这个事,是想让你自己做决定。”
祁漉眼睛再次出现焦点,他很小幅度地笑了下,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只是扯了下嘴角,“我做决定?我想出去,就能出去吗?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肖靖,“如果你想出去,你就自己想办法,能不能出去,最后结果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你到底有多想出去,又愿意为了这件事情付出多少。”
祁漉抿了下嘴,又安静了下来。
陆骁知被他们两个这像是绕口令般的对话绕的迷糊,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么意思啊?”
祁漉,“不,我不出去。”
肖靖讶然地挑了下眉。
“什么?你不出去?!”陆骁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回头像是看鬼一样看着祁漉,“你要留在军队?”
祁漉又沉默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片刻后,似乎是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和挣扎后,他抬起了半垂的眼睫,看向了肖靖,“我愿意接受治疗。”
“什么?!”陆骁知再次惊叫出声。
祁漉说什么了?他说他愿意接受治疗?我去!我靠!祁漉疯了?不不不,应该是我疯了,我幻听了。
肖靖,“认真的?”
祁漉,“嗯。”
他要变好,他不能让这个伤害过白鱼的自己就这么出去,他不能再允许自己再对白鱼造成任何伤害。不就是承认自己有病吗?这有什么难的,治就行了,没什么比白鱼更重要。他还要留着这条命给自己的姑娘赔罪呢,他得变得更好才行。
陆骁知是再清楚不过祁漉的犟脾气的,要他接受自己这个病,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想当年他俩年少轻狂打死人那次,虽然那人确实是个渣渣,但是归根到底,打架的缘由就是那个小混混儿当着祁漉的面说他有病没娘,外加竖了个中指。
所以当亲耳听到祁漉说他愿意接受治疗时,陆骁知竟鼻腔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靖,“好,从明天开始,我会帮你安排治疗。”
第46章
白鱼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后,终于可以下地进行康复治疗。她的腿部肌肉受到了重创,别说站立行走,就连自己翻个身都成问题。
奉小诗放学来看她,游京也跟着来了。
奉小诗,“哎呀,白鱼,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的,我们慢慢来嘛。”
白鱼笑了下,“我知道。”她佯装惊讶地挑了下眉,“没想到都轮到你来安慰我了,这一年多长大了嘛。”
奉小诗哼了两声,拿着桌子上的果篮出去洗水果。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游京和白鱼两个人,气氛冷落下来,一躺一站,对视的时候,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白鱼眯着眼睛,笑了,“没想到上次见你和小诗,居然还是去清吧那次,时间过得可真快,对吧。”
游京还是以前那副矫情的老样子,说句好话就能要了她的命,她别扭地撇开了目光,手指不自然地搓着衣服,耳朵尖渐渐变红,“康复训练……要是不忙的话,我也可以来陪你做。”
白鱼淡淡笑了下,“嗯”了一声。
白鱼醒来的时候是冬天,可以下床时,已经是过完年后的临春时节。寒假过去,大家又都忙了起来,老家还有白奶奶要照顾,白鱼便让袁玲回去了,好在鹿酩给她请了个护工。
所有人都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叶蔡时和奉小诗总是一有空就来医院看她,白鱼每次都笑嘻嘻的,像是和往常一样和他们开玩笑,似乎她真的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一切照旧。
但只有在静悄悄的晚上,只有在每一个月光照进窗台落到床上的月亮时刻,才能偷窥见白鱼眼中的哀愁和意冷。她的心死了,是祁漉亲手杀死的;她的心又碎成一瓣一瓣的,是每次康复时都会刺痛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