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愆期(26)
男孩将鸭舌帽摘下,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你没事吧?”
“有事。”韩译萱可不跟他客气,牙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来。
男孩也不逃避责任,爽快道,“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他指了指不远处路边停着的路虎,“我车停那边了,你要是走不动……介意我背你过去吗?”
“你成年了吗就开车?”无端遭了这一劫,她的语气不算太好。
“美女,我二十七了都。”对面笑出声,“走吧。”
居然跟她差不多岁数,韩译萱小吃一惊,心道,这也太显嫩了。
她定了定神,摇头道,“打车去医院。”
独身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她怎么可能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目前来讲,这个社会以及整个男性群体的心眼,都远远没有好到能这样做的程度。
他正纳闷为什么有车不坐要去乘出租车,心念一转,便理解了她的谨慎,“好吧,我的错,我一切听你的吩咐。”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她态度也便放软了些,“嗯。”
*
周任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原本他准备和韩译萱结婚一年后就要孩子,所以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积极进行备孕工作,烟酒不沾,勤于锻炼,作息健康得堪比部队军人。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一心一意想跟她把下半辈子过好。
没想到,如今竟被他硬生生弄成了这幅光景……
黄业深踏进他屋子的时候,被扑鼻而来的酒气冲得忍不住皱眉。面前的周任在给他开门时手里竟然还拿了一瓶酒,眼见着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行啊哥们,这么久没喊我喝酒,一来就对瓶吹啊。”他半带打趣似的道,“怎么不去酒吧?”
其实黄业深心里有答案。
去酒吧喝酒的男男女女,多多少少带了点不太纯粹的目的。
会在自个儿家里关起门来喝的,那就是真的只想来一场大醉了。
果不其然,周任摇了摇头,“去那地方干什么,吵得慌。”
黄业深知道他心中难受,无奈地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行,那兄弟今天就豁出去,陪你喝到酒精中毒。”
酒过三巡。
黄业深醉醺醺的,见周任还是一杯又一杯地不停倒酒,连忙按住他的手,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想清楚了吗,你现在上天下地找韩译萱,究竟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愧疚?”他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因为愧疚,倒不如……不要找了。”
周任醉得迷迷蒙蒙,手顿了顿,本能地感觉到这话他不爱听。
过了半晌,他继续倒酒,有些口齿不清,“无论如何我要找到她,把她带回来……治好她的病……”
“然后呢?”黄业深追问。
周任脸上露出些茫然的神情,“……我不知道。”
黄业深咋舌,不知道?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混账的了,没想到周任也不遑多让啊。
正想趁着醉意骂周任一句渣男,却见对方突然低下头去,单手撑着额头,而后,从他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哽咽。
黄业深整个人都僵住了,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周任这是,哭了?
他同他是老同学,初中便相识,来往了这么多年,讲句肉麻的,他俩完全可以说是彼此最亲近的朋友了,是真真正正的铁哥们。
可黄业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掉眼泪。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周任道,“你说译萱还能原谅我吗?”他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哭腔,“现在想想我真是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当初这么浑呢……真他妈是鬼迷心窍了……”
完了,黄业深心想,他现在算是整明白了。
韩译萱要是找不回来了,周任怕就真的完了。
黄业深是一路看着这俩人走过来的,当初听说他们要结婚,还很是高兴了一把,庆幸二人总算修成正果,周任这妖孽终究是被韩译萱这尊大佛给收了。
谁知道后来会闹成这样……
他忍不住嘀咕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Chapter 19
拍完X光片,韩译萱确定了自己没有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
应该就是被撞当时扭了一下脚腕,缓过劲儿来就好了。
张澜西专门找了值班的医生舅舅给她看的脚,顶着老舅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硬着头皮词不达意地解释了几句,付了医药费,然后就像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样搀着她走出了医院。
他嘴上还不忘连连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
韩译萱心想,这人做错了事便愿意负责到底,倒是难得的有良心。
看着他好看的侧面轮廓,她心念一动,正准备逗逗他,叫他请吃饭赔罪,不成想自己的肚子先十分诚实地叫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