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晚(10)
服个软,有那么难么?
梁晚见他还要说出什么可恶的话来,急忙上去堵住他的嘴,他才咳出血来,此时薄唇上嫣红一片,她不管不顾地将他唇瓣上的血迹尽数舔干净。
江承微微睁大眸子,颤得厉害的手腕拼命推拒,耳根染上层薄红,待好容易将她推开后,他呛咳着吼道:“你在做什么!”
“吐出来!”他已难受得捂着胸口,样子仍作得凶狠,“梁晚,你给我吐出来!”
“你知不知道有多脏!”
梁晚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不再说话,挑衅似的伸出舌尖将唇上染着的他的血全舔进去,对他笑得温和又无害。
他急得就要上前来抓她,一个脱力,身子便偏倒着向一旁栽去,头晕眼花间,被小姑娘牢牢揽住抱在怀里。
他眼前昏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里也跟堵了团棉花似的嗡嗡作响,虚弱的身子软倒在她怀里,心口起伏得微弱而没有章法。
“脏……”他皱着眉头,勉强半睁着眼瞪她。
梁晚扶住他因无力而后仰的脖颈,那里因低热而有些微的发烫,被汗浸湿一片。她俯下身去吻住他薄薄的眼皮,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脏,江承,你没有哪里是脏的。”
江承闷咳着想要偏头躲开,只是手脚虚软,浑身上下没有哪里能使上劲。他骨头缝里都在痛,到这个地步了,即便不毒发,又有哪处是好受的呢?
男人原先颀长匀称的身子已然瘦得不像样,病痛将他往日的骄矜风华都磨光了,现下长发散乱病骨支离的模样,委实不算太好看。
可梁晚待他,如同待世上最美丽珍贵的宝物。
“江承,原先是我错了,你原谅晚儿一回好不好?”她替他抚着窒闷的心口,同他小声撒娇。
男人的身子一僵,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先前极力要抬起推开她的手颤了颤终究没再动作。
“晚儿,”他叹了口气,不再抗拒,只有些无奈地喘息着道,“我活不长了……”他眼角洇湿,黝黑的长睫无力地耷下来。
梁晚神情一怔,然而她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吻上他的眼尾,声音极尽温柔:“不要怕,往后我陪着你,晚儿陪着你。”
“往后都有晚儿在,我们阿承那么好,晚儿一定会好好疼你好好宠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他们不对你好,我对你好。他们不肯要你,我要你。”
“江承,不要哭,我要你。”
☆、九
梁晚来前就做好最坏的预备,小包袱里瓶瓶罐罐带得齐全,倒出来往街上一摆就能挂个“悬壶济世”的幌子。
江承从前要吃的药,她一样样问清楚了分好剂量都带了来,药方子也抄了许多份揣在怀里,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然而江承的身子还是一日日衰败下去,有一回梁晚带着阿福到医馆去拿药,再回来时,本该好好儿在房里的江承竟只着单衣倒在院子里,气息弱得几乎要不见。
梁晚去扶他,才发觉他身上冰凉如在冷窖待过,一张脸灰败没有颜色,已是不知昏在院里多长时候吹了多少冷风。
后来阿福跑着去请来大夫,扎了好几遍针人才恢复一点儿意识,梁晚问他,只道是在屋子里闷久了想出来透透气,不知怎么人就昏了过去。
“病成这个样子还要瞎跑,真要吓死我们。”她将药仔细吹凉,喂到男人嘴边。
江承半倚在床头,身后是她专门请人做的垫枕,抵着他的背能让他好受些。他面容虚白,抿着嘴不肯喝药,瞥了一眼她道:“是我的错了?”说罢,闷咳着别开脸不愿意再看她。
他脾胃弱,往往药喂不下去,粥也是吃下一点儿又吐出来,每每将眼睛呕得通红。如今气儿不顺,梁晚更不敢硬要他喝下去,不然人还要遭罪。
“是晚儿的错,”她将药碗放下,握着他的手哄,“晚儿没顾虑周全,让承儿闷着了,该罚。”
她一番话说得没皮没脸,腻得他耳尖透红,于是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放在被子里捂着,仍不由横了她一眼,道:“没羞没臊……”
“是……”梁晚轻笑着凑上前啄了啄他消瘦的面颊,“我没羞没臊,江大少爷宽宏大量,可饶了小女子这一回?”
江承也不躲,任她占了便宜,瞟着她叹气道:“不知是哪个信誓旦旦地说要宠我,却一个劲儿地来惹我生气……”
如此,便是得了便宜卖乖还要倒打一耙了。
梁晚气闷得捏了捏他干涩的掌心,“我只宠乖孩子,才不爱坏脾气的小孩,”她顿住,待看到江承面上隐隐的薄怒,才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嘻嘻地去亲他,“但我们承儿怎么样都是乖孩子啊,唔,又甜又香,好乖呢。”她咬了一下他的唇,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