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138)
另一个是秦家人先缓一缓再邀请。过去秦家和官府走得太近,有人说他们是前朝遗老。
可人家秦家对佃户和我们这些邻居、乡亲都很好,没有欺压过百姓,我正在和马先生商议怎样为他们开脱,等有了结果再邀请他们不迟。”
听到父亲这样说,茹佳和窦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看着女儿迟迟不说第二件事情,糜海仓说:“如果另一件事情还没有想好,我们下次再说?”
茹佳看着父亲,欠了欠身子低下头说:“第二件事情是个大事,只是拿出来和父亲商议的,不关我娘的事,悦成也不知道。行则行,不行的话,请父亲不要责怪他们,责罚我就是了。”
气氛一下子有点沉闷。
茹佳接着说:“我听奶奶念叨过咱们糜家进一步西迁的事。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糜家能从邗州来到冉州这个地方,也是一种缘分。
而且初来乍到就生意兴隆,事业有成,可见这里也是个宜我糜氏子孙之地。
我的想法是,如果父亲再带着全家人往西迁徙,我和我娘及悦成、子女能否先留下来?
一来父亲要照顾奶奶、大娘、五姨娘,还弟弟妹妹,人已经很多了,我们再拖儿带女地跟着,岂不更让父亲劳心费神。
二来如果将来时局再大变,我们糜家也至少可以有邗州、冉州和新去处等多个选择。我这只是个想法,一切还是以父亲的决断为准。”
听女儿这么一说,糜海仓真的有些激动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沉寂了一会儿后,糜海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我真高兴!在我的几个子女中,以前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性格懦弱的三姑娘茹佳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是要对我这三丫头刮目相看了。
“我这三个长大了的女儿,二丫头嫁了自己的表哥,头胎就给姑姑家生了儿子,现在又怀上了,全家上下都对她好得不得了,我也没啥好操心的。
文氏在那儿整天又是生意,又要两边跑,美气得很。现在三丫头能开始考虑生意上的事,而且想法很成熟,我也支持。
特别是谈及我糜家后续发展的事,理由充分又思虑周全,看来以后遇上大事我要多和茹佳商议了。
只是现在时局变了,我们还要再观望一阵子,先不谈这个事。
至少五六年、甚至十来年还不会再迁徙。此事茹佳的心思我记住了,具体的以后再说吧。
“真让我放心不下的,是原来最放心的荷佳了。荷佳大大咧咧还是老样子,只是那江树恒,胆太大、心太大,现在也没个能节制他的人,真希望他不要走歪了。”
糜海仓又仔细和茹佳小两口和窦氏分析了刺绣的市场前景后,考虑到茹家有孕在身,决定这个事情还是让窦氏和五姨太章氏来操持,在冉州学,在冉州斗,在浮梁卖。
——四十五——
宣统3年初,茶花生了个儿子。
原来因为丈夫常年不在家,婆家娘家又是邻居,茶花动不动就在娘家呆着。
特别是一到祁门的茶场,糜海仓还能找个借口去看看。现在不要说坐月子没有机会,就是平时糜海仓想去看上一眼也是找不出理由的。
章氏已经感觉到了茶花这个儿了来得有些蹊跷,但毕竟之前和茶花已经结拜了姐妹,内心深处又对茶花充满了同情,再加上糜家只有她给生了一个独苗儿子,就算这个孩子不能名正言顺地姓糜,如果真是糜家的血脉也是好的,章氏也时不时地给茶花母子送点东西过去。
一见面总是又亲又抱那小儿子,日久了,那孩子跟章氏真的很亲。
有时背着人的时候,章氏会悄悄地和茶花母子开玩笑说,“可真是一家人呐”!茶花也只是拍拍掐掐这个异姓姐姐,从不正面回话。
李家给这个孩子起名叫李诔,这和李家其他同辈份的孩子不大一样。
李家的说法是说这孩子命硬,一怀上他,就克死了爹,用「诔」来纪念乃父。
作为孩子的娘,茶花当然是不大情愿的,好在人的名字是叫出来的,并不刻在脸上,要有人细问起来,茶花只说是光明磊落的「磊」,「三个石头」,硬气,好养活。
李诔这孩子长相随他娘茶花了,十分惹人喜欢,这也了却了茶花的担心。
李家老太太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碍着面子忍着的,可平日里决然不像对其他孙子一样那么疼、那么爱,也没有如其他媳妇一样,在生下孙辈后给配个丫鬟。
这一点倒是和糜家一样的。这样一来,茶花无论到哪里,都牵着这个孩子。
幼小的李诔好像感觉到自己有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只要谁对他好,就跟谁特别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