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气氛顿时变得暧昧。

周子琴坐正了些，看出了男人局促与紧张，心底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猜测。

“你该不会还要跪下吧？”她抱紧手里的可乐。

迟煜轻哂，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缓缓打开，一枚简单素雅的戒指躺在那里，潋滟了他们的这么多年。

“ Will you marry me? ”

周子琴人傻了。

“其实之前我就去订制了戒指，本想着之后找个庄重些的时间说的……”

“那今天你是一时兴起？”她扬眉，笑了。

“是。”

“你不怕我觉得你敷衍吗？”她背着手，目光却是柔和的。

“因为我发现我等不了了。”

周子琴用力眨着眼睛，希望把眼泪憋回去。

“万一我结婚是为了别的东西呢？比如钱？”她故意道。

“那我应该庆幸自己有钱。”

“那万一你穷了怎么办？”她反问。

迟煜笑了起来，“我也有可能和你结婚的第二天就去世，留下一大笔钱给你，足够余生当个快乐的小富婆。”

最后，周子琴伸出手，接受了这场荒诞的求婚。

“迟煜，幸亏你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把你杀了。”

这就是周子琴被求婚的感言。

04.

订婚之后，两个人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迟煜找到了一种新的解压方式——帮周子琴编头发。

最开始他连马尾都扎得乱七八糟，让周子琴不时吐槽自己出门都像是去要饭的。后来他不服输，慢慢地也摸索出了些门道，辫子也开始有模有样了。

后来一次迟煜帮她洗头发，有些愧疚地提起，近期因为太忙，可能无法举办婚礼了。

“什么？！”她猛地来了精神。

就在迟煜想再次开口抱歉时，却听见周子琴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她语气里满是庆幸。

她是个怕极了麻烦的人。一想到婚礼要提前几个月准备，还要不断彩排核对诸多事宜，就算全权交给婚庆公司，她也不想当天累成狗似的给众多来宾看。

在看到电视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说“许你一场盛大婚礼”时，她完全感受不到浪漫，甚至恨不得冲进屏幕让女主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我宁愿自己悄无声息地结婚。民政局九块钱的见证，比花几百万花钱受罪好。”

她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心安理得地享受迟煜帮她洗头发的岁月静好。

迟煜笑了，“嗯，听你的。不过，旅行可能也要等一段时间了。”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没事，本来做攻略就需要时间。而且最近公司很忙，让Chalmers这个时候给我批假也不太好。”

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订婚后，周围人开始陆陆续续送起了礼物。

迟淼作为“朋友”，贴心地送了周子琴一套平裁旗袍，专门找上海名匠定制的。

纪音也送来了祝福。她说不知道周子琴会喜欢什么，于是在Frank的建议下去旧货市场淘了一堆新奇玩意儿，还附送了一章自己脱口秀的录像带。

周子琴在电话里告诉她，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

远在曼哈顿的纪音差点高兴得把床蹦塌。

她又多问了子琴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婚礼？

周子琴坦白，自己不想办婚礼，连到影楼拍婚纱照的心情都没有。

本以为纪音不会理解，没想到她却觉得这是一种有趣的爱情。

“越长大越觉得，以前电视里的浪漫都好让人觉得有距离。我们没有必要按照别人的定义去完成这个形式。与其让自己疲惫，不如简单些。”

可喜可贺，纪小姐成为了一个哲学家。

没过多久，周子琴再次签收了一份邮费惊人的国际包裹。

拆开，她才发现是纪音送来的一套白色鱼尾礼裙。二十世纪60年代的复古，却又同时兼具现代风格。

那是纪音在Vintage Shop淘到的裙子，她猜想周子琴应该会喜欢，买下来之后稍作修改就寄了过来。

“其实也害怕你会忌讳vintage，不过想你你曾经好像说过——死人从来都是拿来怀念的。我就还是决定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

周子琴想。

后来有一天，迟煜回家时，就看见周子琴披着不知道哪里拿来的白纱，身着那条纪音送的白色长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沙发上。

唱片机里播放着巴赫，他一瞬间还以为她在举行某个宗教仪式。

听见开门声，她睁开眼，一见是迟煜，立即激动地跳下沙发，跑到迟煜面前炫耀，像芭蕾舞剧里《吉赛尔》的幽灵。

“看，这就是我的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