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半七半七半+番外(158)
袁因凉的脸上滴下一滴泪水:“袁家的主人从此成了袁臣。他就是第二个袁崇。我跟阿姐都快要到了出嫁的年纪,阿姐每天都很担心。不知道阿姐跟袁臣谈了什么交易,阿姐说我可以周游列国,多看看四处的风景,好写各种故事。阿姐自己呢?她说在家里等我,结果就再也没有等到。”
安末听着这个故事,紧了紧自己的围巾。她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袁臣给丝桐吃的毒药害死了丝桐。当年我走到徐州袁家,问他肯不肯用他的半条命救丝桐的命。”
她知道那个说话的人是白玄,于是没有回头。
“我问他,其实我研发的APTX3838还不是很成熟,这件事其实是有风险的,很可能你死了,但是救不了丝桐。”
白玄的声音很冷漠。
“跟平丁开不一样,他立刻就后悔了。可是他已经吃下药了,那只有一种后果喽。他后悔了所以丝桐肯定不会被救活。而他会被药反噬,加速衰亡。算算日子,这些天也确实大寿将近了。”
白玄的声音,像是地狱里的阴神。
“在行恶的时候,他没有考虑过一丝旁人的伤痛,却要在临死前要求原谅。”
隔着一条街,躺在床上的老人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他自言自语道:“我从未被善待过,我该如何知道善待旁人?”
窗沿的雨滴欢快地跳着,不知道是在赞同还是反驳。
一张黄符飞出屋檐,沿着长安街游游荡荡。
它飘落到了几回尝酒楼屋檐下,落到了袁丝桐手中。
袁丝桐微笑着说道:“阿珽,看来你要陪我去个地方。”
等着,等着,终于有一个人踏进了老人的房间。
是个头戴紫纱的女人,她说道:“这位客官,听说您有未能了结的梦境?”
袁丝桐伸手,手中的黄符飞起,她点破了那张黄符,几缕黄光重新回到袁臣的身上。
袁臣他乘着幼时的梦,梦里有生病时母亲对他的照料,有第一次见到父亲时的期待,还有袁丝桐和袁因凉曾经企图向他展示的善意,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油枯灯灭。
雨声渐小,姚珽撑着伞,和袁丝桐一起走在路上。
袁丝桐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阿珽,你一定不敢相信,我感到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睛变得红了,“可是这个世界总不能祈祷让男人死光了来让女人喘一口气。”何况姚珽也是一个男人。
袁因凉站在门前,一直等着一缕黄光从遥远的屋顶冒出,消失。
她好像在问自己:“曾经有个人告诉我,人往往先讨厌一个人,然后才有理由。”
她质疑她对袁臣的恨意来自哪里?
“来自他所造就的痛苦。”白玄好像听到了她的疑问,她告诉她,“扳机扣响,枪在人手也不能掩饰弹膛着过火的痕迹。”
一场秋雨一场寒,皇城的大雨不一定带来了秋天,一定带来了严寒。
第70章 我无为,人自宁?帝不去,留镐京!
天越来越凉了。
五州的棺材铺都陆续开张了。
荆州边境的骚乱愈演愈烈,每日都有新的士兵伤亡讣告发到京里。
今日赵婆婆出门买菜,发现了菜市场的告示上有一张写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她拉着周围的人问道:“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人跟她说:“您今日又出来买菜了?”便离开了。
那张白纸上写着赵奇肃的阿娘今日又出来买菜了?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赵婆婆走着走着就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她就遇到了一队穿着孝服的人抬着棺材在她身旁路过。
他们哭的嗓门可比赵婆婆大。
吴氏的丈夫出海,为了躲避海盗,更换线路,出了船祸,躺在了棺材里。
天越来越凉了。
五州的棺材铺都陆续开张了,青州的店铺生意尤其好。
青州的洪水,淹了房子,淹了农田,又带来了瘟疫。
服尽都熟练地处理着瘟疫,熟练地绝望着。
他在官府的书房里批着文书,手臂酸痛。
放下手中的笔,他卷起袖子,露出了早已被腐蚀地不堪入目的手臂。
手臂上的伤早已连到了心脏,每一次动作都会扯得心疼。
服玉抱着一堆文书走进来,默默移开了眼。
他把文书放到书桌上,劝他:“你该告诉她。”
服尽都揉着手臂拒绝着:“美人面前,可不能失态。”
这伤是白玄给他的“诅咒”。
每一世,只要他靠近安末一次,就会加重一分。
最终,伤口腐蚀掉心脏,他便会永远消失。
他放下袖子,问服玉:“京里情况怎么样?”
天变凉了,京里情况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