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半七半七半+番外(149)
姚珽出了客栈,雇了辆马车,路上跑了半个时辰到这里跟黄老板谈今年的生意。
本就比约定的时间完了许久,他一路想着定要心平气和,跟人好好赔个不是。
可是再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在枣林的小亭子里偏偏吵了起来,他暴躁地忍不住跳脚。
客栈里,袁丝桐借着镜中的幻像默默看着枣林这边的情况,一堆点心被失宠地摊在了桌子上。
她随手一挥,镜中又流转着五州其他地方的幻像。
这个地方怎么哪里都充满了争吵。打酒的客人和小厮,路上的行人衣角沾上污泥,归家的丈夫责备妻子,而声音最大的是孩子的哭泣。
五州何时这么的热闹又吵闹?袁丝桐抹去了幻像的声音,抱腿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看一场滑稽的默剧电影。
她想起了她和袁因凉小时候一起躺在床上。她的妹妹从小就很会讲故事。
“一个倭瓜很爱另一个倭瓜。可是他没有办法表达他的爱意。因为他们并不被种到一起。”
“终于有一天,农夫把他们摘了下来,都放到了自己的小木车上。那个倭瓜刚刚好和他爱的倭瓜放到了一起。”
“被运去酒楼的路上,倭瓜日日夜夜看着他爱的倭瓜,想要表达他的爱意,却突然发现他不会说话。”
她记得故事讲到这里,她们两人都笑了。
“他只好每日每夜在心里向神祈祷。终于,有一个天神感受到了他的赤诚,偷偷趁着下雨的时候把一滴琼脂玉露滴到他的身上。”
“早上起来,倭瓜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于是激动地向他爱的倭瓜表达爱意。”
“他爱的倭瓜被一双充满老茧的手拿了起来。因为他也沾到了琼脂玉露,于是他对向他表达爱意的倭瓜说:那你为何不替我去死?”
“倭瓜的话伤害了倭瓜,倭瓜耳朵聋了,没有听见他被切成丝的声音,死得和他爱的倭瓜一样。”
这个故事里太多倭瓜了,袁丝桐当时想着那天晚饭吃的倭瓜,稍微有些反胃。
袁因凉转头问她:“姐姐,你不觉得神让我们说话是为了表达爱意吗?可是居然也有人口出恶言。”
袁丝桐点点头。她记得她父亲总喜欢在酒席上对跳舞的女人表达爱意,却对她母亲口出恶言。
袁丝桐记得那晚是一个昏暗的晚上,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天已经黑了。姚珽已经出去了很久,她起身拖着有些麻木的双腿点燃了烛灯。
烛芯贪恋地吸着火光。啪的一声门被推开,门外的风吹得火光不停地想要离开蜡烛。
姚珽怒气冲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一声喝了个精光。茶杯被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说什么今年枣子收成少,价格自然要涨。咱家就没见哪年这枣子在他嘴里收成好过。你说这个黄老板是不是可恶?”
看着他生气的脸庞,袁丝桐仿佛觉得他们回到了以前,他总是被各种事务缠身焦头烂额的时候。那时她总是分不清她是他的爱意还是安慰。
她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应和他:“对,黄老板真是天下最大的大恶人!”
听了她的话,姚珽又皱眉好像责备她:“你这人怎么口出恶言?”
她依旧应和着他:“哦,那……黄老板真是天下最慈善的大善人!”
“你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结果他更加的暴躁。
她笑着也假装生气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人怎么难伺候!”而后转身走到了床边坐下。
她看着他,以前他就该忘了他的生气过来哄她了。现在,他一定是忘记过来哄她了。
她对他说道:“手伸过来。”
姚珽走过去,把手伸向了她。她捏着他手上的穴位,轻声说着:“合谷。镇静顺气。”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有些走神。
那天她腹痛躺在床上,听见姚珽走过来,努力起身,倚靠在床头。
姚珽推门走进来,她挤了挤脸上的表情,笑着推辞道:“客官,奴家今日不方便。”
姚珽朝她伸出了手:“手伸出来。”
她把手伸了出来,姚珽捏住了她手上的穴位,轻声告诉她:“合谷。活血止痛。”
“嘶。”姚珽吃痛抽了一口气,把她拉回了思绪,“哦,不好意思。”
她松开了手,捏着自己的合谷穴,突然笑了,抬头问他:“不过,这里痛,是不是心上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瞎说什么?”姚珽轻声训斥了她。
那晚姚珽捏着她的手,却下手没个轻重,她忍不住抽气:“嘶。”
姚珽尴尬地松开了她的手,嘴里逞强说着:“……是不是……手上痛……那里……就没那么痛了?”
“还好。”那晚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去打趣他,“比起客官您往日,奴家今日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