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难驯(64)
陈厌接话:“保护你。”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学长被夏翼收买了,最后弄成这样,所以是我没考虑周到。”
琼曳皱起眉头,声音都有些颤抖:“陈厌,究竟是什么证据,能让他下这样的狠手?”
一室寂静。
过了好久,陈厌才叹息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要听吗?”
第34章 chapter 32
陈厌的童年是在电动三轮车的马达声中度过的。
他父亲是个没什么学历、木讷而沉默的男人,但会在节日的时候买上两支光秃秃没包装的玫瑰花,插在车篮里。
这样陈厌的妈妈抱着他坐在后座的时候,就可以看见那红彤彤的花苞在风中摇晃,划出笨拙的浪漫。
每次买花的时候,陈父总是悄悄拉过陈厌,往他手里塞两枚硬币,让他带着母亲去路口喝一碗糖水。
这样,他就得以有时间,去隔壁的市场,偷偷买来那两朵玫瑰。
那时的陈母还不是“白影后”白羽,而是白绮兰。
陈父长得高大,唤起他母亲的时候却格外温柔,“绮兰、绮兰”地叫着,成天乐颠颠地给他母亲端茶送水,捶背捏肩。
陈厌觉得父亲对母亲已经足够好了,可是令他不解的是,母亲那张美丽年轻的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家里开的小摊生意不好的时候,她喜欢趴在车把手上朝远处看。
小小的陈厌从母亲眼中看到的是许多云彩和湛蓝的天空。
“妈妈,”孩子的感知总是透着股异样的敏锐,“你要走吗?”
白绮兰只是笑着摸摸陈厌的头:“……瞎说什么呢。”
后来陈厌知道了,大人的事情很多时候是问不得的,于是便没有再开口过。
首都的冬天冷得刺骨,十岁的陈厌刚刚上完学校的课,外头的天就黑了。
他背着书包,已经习惯一个人走到自家铺子那里,然后趴在塑料板凳上写作业。
但那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摊开书,吸溜了一下鼻水,正要掏出笔开始写,妈妈却突然说:“煤气没了。”
陈父正在一旁整理食材,听见这话,连忙答应道:“我去街对面充,你们在这儿等会。”
小陈厌还在思索着“煤气到底是怎么被装到那大罐子里面的?”,“为什么大罐子是硬的,不像气球一样是软的?”这样的问题,没有意识到远处来了个人。
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夏翼。
他那时真是年轻啊,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儒雅,岁月隐隐的风霜只是给他带来了更具层次的成熟,而非老态,譬如熟成的和牛、窖藏的红酒。
陈厌明显觉得自己的母亲状态不太对劲。
白绮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面容,甚至掏出了一片破旧的化妆镜照着,涂了街角日用品店买的十几块钱一支的口红。
她本来就很美,纯净而年轻,唇上一抹淡淡的粉让她显得更加娇嫩欲滴,惹人采撷。
夏翼走近了,果然目光在白绮兰身上停了一会。
白绮兰充满期望地看着他,直到他缓缓开口:“……给我来两个烤冷面,加面加蛋少醋,不要香菜。”
她眼中的光又瞬间黯淡下去。
但这样的失望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男人走前给白绮兰递来一张名片,笑容看起来无比亲切:“你外形条件很好,我们剧组正在招女主角,你很符合,可以来试试戏。”
白绮兰握着那片名片,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一刻也等不及,当天晚上就直奔片场而去。
陈父久久没有回来,白绮兰只好让十岁的陈厌坐到凳子上,替她看着铺子。
陈厌懵懵懂懂点头,听话地坐上凳子,还以为母亲拿着餐是要去剧组送货。
那晚白绮兰穿的也是一抹白色长裙,陈厌眼尖地看见上头有一滩油渍。
他年轻的母亲消失在冬日的街道尽头,当晚没有再回来过。
就像他高大的父亲一样。
陈厌守着摊子,等了很久很久,都没等到他父母的归来。
但他又不敢走,怕走了,爸爸妈妈就找不到自己了。
于是冷风中,十岁的陈厌在塑料凳子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他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走过来,边打着他家牌子上标注的电话边抱怨:“什么人啊,把小孩扔在这这么长时间。”
那女孩十几岁的年纪,水灵灵一双眸子像上挑,化着淡妆,像是附近的大学生。
电话一通通打过去,都是关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女孩只好帮他报警。
“到时候你跟着警察叔叔一起,他们会帮你找爸爸妈妈的。”她蹲下身子摸摸陈厌的脸蛋。
她指尖凉凉的,让陈厌打了个哆嗦,“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