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29)

作者:得闲听雨

赵离吃掉手中的橘子,又开始剥下一个,“这橘络有部分嵌得深,但是无妨,手指撕不掉的,用工具总能扯下来。”屈燎翻过身,跪在地上,眼中隐有泪光。赵离搬出杀手锏:“周相若是得知你的境遇,心里也必不好受。”屈燎重重叩了个头:“求大人指教!”秦冶在月亮门后,眸色愈发深沉。

第18章 高氏冤案

赵离扶起屈燎,意味深长地问:“屈大人,不知渎职罪作何处罚?”

“轻则杖刑,重则...”屈燎看了眼她的神色,“重则极刑。”

赵离点点头,将酒盅递给他:“屈大人在大理寺这几年,有哪些意难平的案子?”

屈燎叹了口气,满含无奈:“有,有不少。就在今年,有一个姑娘来找我伸冤,说她家父被河西省珀县的知县活活打死。大人若想听,在下可详细讲。”赵离看了眼秦冶的方向,道:“但说无妨。”

“那姑娘姓高,家中只她和父母共三人,一家子卖豆腐脑营生的。珀县不是什么富裕县城,豆腐脑在京城是最平平无奇的点心,在珀县,因她家用料好、手艺好,人缘也好,每天都许多人蜂拥而来。生意虽好,赚的也是辛苦钱,一家人积蓄并不多。珀县知县徐浩然就是地头蛇,用整个县来中饱私囊。其家里人眼红高家生意,便仗势要以低价收购高家的秘方,高父不愿,觉得徐氏已经贪得够多了,怎这般贪得无厌,且豆腐脑能有什么秘方,用料的品质和踏实做事罢了。但徐氏横行惯了,威胁如果不给秘方,高姑娘出什么事他们可管不着。高父无奈,只好把平日做法写成个方子给了他们。同时高家预料到,徐氏就算是按着方子老老实实去做,百姓也不会愿买他家的,到时候又引得徐氏妒火中烧。惹不起就还是躲吧,她们商议离开珀县。可是村里有个爱慕高姑娘而不得的地痞无赖,总是偷窥高家,这个无赖发现了她们要搬家,跑去告诉了徐氏。徐氏以为高父是随意给的方子,畏罪要逃,胡乱编了个名头连夜将高父抓进大牢,严刑拷打。可怜高父,一辈子勤劳过活的老实人,实话都已经写给了徐氏,被毒打也不会扯谎设计逃脱。高姑娘在县衙前一遍遍喊‘大人试一次便知,家父冤枉’,喊的嗓子快哑了徐氏那帮蠢货才愿去试。可是等徐氏试完了,高父已经要不行了,给母女俩交代完后事就走了。”屈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道:“大人想必也猜到了,徐氏敢在珀县如此草菅人命,是因为上面有依仗。”

“直说吧。”赵离轻晃酒盏,语气却不再悠然,蕴着一丝怒意。

屈燎把酒满上:“河西布政使司——徐禹隆。高父在受刑时,徐氏对高父透露的,用来威慑高父。高父因此在临死前交待母女俩不要去伸冤,斗不过的。但高姑娘决定,既然布政使司也是一丘之貉,那就直接找上京城,来我大理寺求公道。在赴京途中,高母不幸病逝,高姑娘愈加悲痛,此冤若是不能得雪,她怕是也不愿再活下去了。下官接了诉状,但河西布政使司从二品,必须交由大理寺卿魏大人审核。没想到,这案子自此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下官找魏大人问过,他说他会处理,便不再答复下官。”

赵离饮了口酒,一针见血地点出:“魏识看你不顺眼不是一两年了吧。”

屈燎却笑了起来,先是轻声低笑,而后放声大笑,却又很快低下头去,肩膀微动,呜咽了起来。秦冶虽然看不见屈燎,但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深切的悲怆。

屈燎不停地摇头,情难自已:“我无能啊,我是个懦夫!我本想着要做一个怀瑾握瑜、为民请命的忠志之士,我以为我能做到,我以为我会不畏强权。可是呢?可是呢...我辜负了周相的期许,当彻底离了周相的庇荫,强权真的压到面前时,我怕了。我怕我奋斗这些年,一朝付诸东流,到时候我拿什么给老父老母颐养天年?我的孩儿又要回到最底层开始生活吗?我怯懦了,我终究还是个趋利避害的软弱之人。我对不起周相,我对不起他的栽培!我对不起啊... ... ”说到最后,屈燎已是嚎啕大哭。

赵离一杯接一杯,已经饮下了半盅酒。她其实不喜欢酒,在来京前,周老为了让她能应对官场上的酒局,要她开始练习饮酒。为此谦师兄很是心疼,日日跑厨房,把所有醒酒、养胃的方子都试过了。还在她的房间外室置了张躺椅,好方便照顾她。他对周老的态度更是由敬重渐渐转向敌视,为此还被师尊揪去训话了。练了一段时间,她酒量有所长进,但还是不爱喝酒,耐心也要消磨殆尽了。周老在她翻脸的边缘疯狂试探几次后,最终还是怕她反悔不去京城,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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