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25)
她咬下半块玉信酥,玉信酥本是轻甜的口感,制作中只放少许糖,但她现在尝着尽是甜蜜。
锦柔继续做她即将完成的荷包,赵离看了会,问:“给柳飞的?”锦柔点点头,面色温柔。赵离望着荷包上绣的柳叶,想起锦柔和柳飞的故事... ...
柳飞十岁那年去一富户家偷东西,被设下陷阱抓住,那些家丁把他打得半死,还嫌不够,准备往他身上解手羞辱他。正巧锦柔路过,看他可怜,于心不忍,便想替他赔钱了事。家丁却不依不饶,还调戏起了锦柔。锦柔虽是女儿身,但师从清元派,武功自然不差,三下五除二便撂倒了家丁,扔下银子拎起他就走。
他到家后,醉醺醺的父亲一脸愕然:“你怎么回来了?”柳飞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是父亲赌瘾犯了憋不住,嫌偷来的珍宝出手太慢了。偷来的珍宝只有典当铺能收,但典当铺不是傻子,这么个穷困潦倒的赌鬼怎么会时常有珍宝,加上富户家中传出的被盗消息,自然起了疑心,于是唯一能直接换钱的路子就没了。所以父亲就故意让他再去富户家偷,他不愿意,父亲就扬言要断绝关系。母亲早逝,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他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世上,还是去了。可没想到,父亲装作知情人,把他行窃的时间高价卖给富户。
他操起桌上的剪刀,发疯般地绞断头发,怒吼:“这些年我替你偷得够多了!其他孩子去上学、认字,你只教我偷东西!一偷来你就拿去赌,一偷来你就拿去赌!家里揭不开锅了你反骂娘亲,还想让娘亲去卖身赚钱,娘亲就是被你害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现在还给你!这些年你没养过我,生我的恩情那些珍珠、玉器、玳瑁,玛瑙都够还了!你要断绝关系,好啊,断了吧!从今起你不再是我爹!”说完将头发和剪刀一并掷在地上,一瘸一拐地冲了出去。他父亲想上去追,锦柔拦住,锋利的剑首指着那个无可救药的赌鬼:“你们既然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便是陌生人了。不要追来。”
后来,锦柔倚在树干上,默默地等少年哭完,问他打算日后怎么办。少年可怜兮兮地求她先帮忙改个名字,他不要随父姓。她看着眼前飘舞的柳枝,枝条细而坚韧,柳叶生机蓬勃,问“姓柳可好?”她又问他,既然是惯偷,那应当会轻功吧?少年不好意思地说,会一些,被追出来的。锦柔笑笑:“那我教你吧。”
第16章 怦然心动
锦柔的父亲是一方富商巨贾沈家的长子,但母亲出身低微。虽然母亲的一切用度都是正妻规格,但锦柔的祖母始终是不同意让母亲做正妻。母亲生下锦柔后,祖母见是女孩,便铁了心的以死相挟让锦柔父亲娶了一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当正妻。正妻性格强势且善妒,锦柔父亲出去跑生意又总不在家,母亲自打生育后身子便一直不好,此后更是郁郁寡欢。母亲离世后,锦柔不愿再待在这个令她窒息的家里,父亲答应送她去清元派修习。清元派学生不得带随从,父亲只好给她留下一沓银票,依依不舍地走了。后来父亲每逢经过总要来看看锦柔,锦柔虽然不满父亲当初因为怯懦间接害了母亲,但父亲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好在父亲因着愧疚,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不替她做主婚事,也不催促。锦柔只有在来清元派的前两年,年关时回去过,此后便一直和赵离与百里谦等一起过。锦柔心中已将他们视作亲人,赵离和百里谦也将她当做亲姐姐。
柳飞因为盗窃的前科,清元派拒收。锦柔便在山下,清元派所属的武馆自费让柳飞去学习,并给他买下一处屋舍,让他好生照顾自己。柳飞站在干净的屋舍前,没有欢欣雀跃,却压抑地呜咽:“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才能报答够啊。”锦柔递给他一块帕子:“那就好好学习吧,不论是武艺还是学识。”柳飞也十分珍惜这重生一般的机会,武馆的师傅上山时碰到锦柔,总会向她夸赞“你这弟弟孺子可教啊,老夫甚是满意这徒弟!”锦柔听后比自己受了赞扬还高兴。
认识柳飞后的第一个春节,锦柔没有回家,也没和赵离他们一起过,而是去和柳飞一起跨岁了。两人围坐在茶炉旁,彼此分享与母亲之间的回忆,默契地只谈美好,不论酸涩。烟花照亮夜空,少年看着女孩姣好的容颜,明白此刻自己如烟花般灿烂的心情是因为她,而这份怦然心动并非出于感恩或亲情。
后来的春节,柳飞的屋舍变得热闹多了,赵离与百里谦也一起来了。柳飞提前备好了所有的菜,几人把酒言欢。赵离已微醺了却还要喝,百里谦就不厌其烦地截住她的杯子,把酒往自己嘴里倒。反复多次下来,百里谦倒先醉了,抱着赵离痴痴的笑。柳飞向锦柔投去询问的目光,锦柔没有否认,柳飞因此确信了这俩人不是单纯的同门师兄妹关系。待两人回房后,柳飞踌躇着问锦柔,姐姐可有倾心的人?毕竟清元派人才济济,柳飞自卑于自己的出生和过去。锦柔盯着酒盅,半晌方道:“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