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桥遥遥故山辞(195)
可如今柏舟眼里,早已满是仇恨。她顾不得裴疏还未言明的苦衷,她只知道,如今支离破碎的宁国,都是拜他所赐!
天还没有亮,柏舟望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听着门外此起彼伏的呼喊,那兵器交接的响声,还有人们的悲鸣……一切都是那样清晰。
柏舟抱着泪水哭干了的母亲,失神地坐在地上。
只听见门外有人大喊:“宫门破了!快跑啊!”
柏舟忽然回过神,她嘱咐母亲待在殿内,便不顾母亲阻拦,冲出寝殿。
她的头发也凌乱了,她不顾一切的跑着,忽然一群有着异样面容的士兵将她团团围住。
柏舟向后退了几步,他们将兵器指着她,仿佛下一秒便要悉数插入柏舟的胸膛。
她漠然地看着他们。她并不惧怕死,因为比死更绝望的事,她早就领受过了。
忽而听见几声马蹄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命令着那些士兵:“都退下!”
那些士兵放下武器,向后退了几步,并让出一条路。
果然是他。
裴疏跳下马,快步走向柏舟。
裴疏朝前走一步,柏舟便向后退一步。
“舟儿。”裴疏小心翼翼地唤着她的名字。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忍受着柏舟绝望的眼神。他的心,好似千刀万剐一般。自他答应裴尚助他攻下宁国之时,他便想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可他不知,竟会如此痛彻心扉。可早已他无路可退了。柏舟想要守护她的国,可裴疏身上也肩负着国的使命,父的遗愿。他又何尝不想如宫亦钦一般,求娶心上之人。可他不能,他的身份也不许他这样。这一年,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苦难。
他不求柏舟原谅他,只希望她可以好好活着。
“别叫我的名字!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柏舟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突然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他说一句话。
她好像疯了,忽然又放下手,变了一幅面孔,冷静地问他:“我父王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的父王?好像被我的剑,刺穿了胸口,此时正瞪着眼睛,躺在一片尸体之中呢。”裴尚从后面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说道。
柏舟带着满眼的怒意,可听到父亲被杀害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我要杀了你!”她拿出捡来的长剑,朝裴尚刺去。
柏舟并不会武功,因此裴尚轻而易举地打掉了柏舟手中的剑,又迅速地抽出自己的剑,直直地抵着柏舟的脖子,他的速度太快了,柏舟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受到了脖子上的疼痛。
裴疏焦急地说道:“你说过不伤她的!”
裴尚好像想起来什么,有些讥讽地笑道:“对了,这可是你的心上人呢。”
裴尚收回了剑。柏舟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血痕,还在慢慢渗血。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来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柏舟瞪着他,她早就不怕死了,如今即使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把她交给我。”裴疏恳求道。
“好啊。不过她现在可是疯了,小心别伤了你。”裴尚笑道。
裴疏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上前带走她。
柏舟抢过身边士兵手中的剑,抵上自己的脖颈,看着裴疏说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死在这里。”
裴疏惊恐地看着她,裴疏知道,柏舟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了。若是再刺激她,恐怕会让她做出更激动的举动。
“好,好,你把剑放下。我马上走。”裴疏说道。
“都退下!”裴疏命令着周围的士兵。
柏舟看着散开的人群,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离裴疏很远了,才转身跑走了。
此时宁国王宫已经被邶军攻破了,宁国如今,也算是灭亡了。
柏舟拼尽全力奔向母后的寝殿,可当她推开门时,殿内只剩下几具尸体。
君后死了,倒在她身边的,还有她的婢女。
柏舟看着双目紧闭的母亲,直直地跪在地上,她麻木地抱起母亲还有些温热的身体,无声地哭着。
天亮了,她将母亲轻轻放下,转身离开了大殿。
她是宁国的公主,只要她在,宁国就不算亡。
勤政殿门前,三皇子俞樘身披铠甲,手执锐剑,他身后站着宁国王城最后的的禁卫军,与裴疏与裴尚以及他身后数百人的士兵对峙着。
“你的几个哥哥早就战死疆场,你父王也已经死了。如今你还要以卵击石吗?”裴尚笑他不自量力。
“就算只剩我一人,我也定不会让你们亡我宁国!”俞樘怒斥道。
两军厮杀起来。
每一位宁国的战士身上都负了伤,又寡不敌众,没过多久,便所剩无几。
俞樘也身中数箭,却咬着牙,折断身上的箭羽,紧握着父亲赠他的宝剑,朝敌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