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大师(32)
秦斐见状也没拦,只是将手背回身后,仿佛当真就是顺手帮了一把。
没了帝王挡路,众人的行进速度便快了许多。兰平郡主先前说自个儿跪得乏了,此时走路倒是真打起了摆子,偏偏她为人又任性,非不要内侍搀扶,只搂着可可晃荡,倒是把她当作了拐棍,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后面。
这样一来,与张如海齐头并进的变成了叶夫人。
“张总管圣眷素厚,令人羡慕。”她褪下腕儿上的红珊瑚手串,悄悄递了过去。
张如海眯着的老眼微张,借着灯笼烛火瞟了一眼手串的成色,不动声色地接过来,“都是陛下宽厚,给老奴几分薄面罢了。”
“公公过于自谦了。”叶夫人收回手,忍下了心中的肉疼,“我先前听着陛下说不要让太后久等?怎么圣上亲政之后,百花宴还要劳烦太后操心?”
张如海闻言瞥了她一眼,笑了笑,“夫人说得是,本来太后是想将这事交由皇后娘娘操持的,但陛下体恤皇后娘娘年纪尚轻,又一心扑在大皇子身上,甫一上阵,难免会乱了阵脚,便请太后从旁指点。”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细品却处处不对,什么顾虑能推迟一国之后执掌凤印?只怕体恤恩爱是假,推搪警告是真。
“诸位,陛下那边还等着老奴去伺候,就送到这里了。”
没走多久,张如海向旁边一退,让出了身后一片张灯结彩。
说是宴设在前朝,其实也没真出第三道宫墙,而是选了一处位于内外朝边界上的园子。众人鱼贯入内,就见宴席上首,摆着两张鎏金案几,一正一副,前者百鸟朝凤,后者青鸾独立,地位差别昭然若揭。
这哪儿是让太后从旁指点,分明是主次倒置。
叶可可有些哑然。
叶宣梧未能回家,姜家也没递消息,她只知道最后粉釉回了宫里,佩剑回了姜家,此事偃旗息鼓,就算私下猜过秦斐会警告皇后,却没料到会让后者如此没脸。哪怕张如海方才声量不高,该听的也都听了进去,在场没人是傻子,只怕宴会一散,皇后不得帝心的消息就能传得风风雨雨。
……简直就像是秦斐想要借此讨好谁一样。
讨好姜家?
她娘到底是出嫁女,外祖父甚至没有出面,根本不需做到这个地步。
讨好她爹?
她老爹最是君子端方,搞这种内宅路数,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就是皇后得势后举止失当,过于猖狂,惹了他厌?
猜测一个接一个的从脑子里蹦出来,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就见一队宫女手持提灯,簇拥着数名宫装妇人走了过来。
宾客齐至,主家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徐葡萄、爱嗑瓜子的仓鼠灌溉的营养液,比心。
第15章
在民间的传说中,执掌百花的花神共有一十二人。
而在大夏的百花宴里,上首的“花神”向来只有一个。
因此,当太后入主正位,将副座留给落后半步的皇后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
“都愣着做什么,坐呀。”
能诞下先帝唯一的子嗣,太后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即便是上了年纪的如今,也能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一窥当年的芳华绝代。她戴着掐丝凤冠,身着褐金宫装,两颊贴着珠翠面花,气度之雍容,令周遭宫人黯然失色。
就连皇后也不能幸免。
即便是尚在闺中时,当今皇后也不曾以美貌著称过。在被选为皇后之前,叶可可对她最大的印象便是安静、乖顺。彼时她不过是六品官员之女,在贵女聚会上只能算个添头,偶尔有人提起,也不过是顺嘴夸一句“贤惠、知礼”,既不过心,也不过脑。
若不是一朝飞上枝头,恐怕没几个人能记住京中曾有这么一位小姐。
新帝大婚时,京中命妇朝拜皇后,叶可可没有诰命,无缘得见,倒是兰平郡主观礼后说,皇后光彩照人,竟像是换了个人般。
叶可可想不出她光彩照人的模样,倒是今日一见,颇有当年闺中之态。
安静、柔顺,像是一朵插在瓶中的花。
可能是被夺权的关系,即便是如此隆重的场合,她也没有盛装打扮,而是将长发简单挽起,穿了一条粉色的长裙——
且慢。
当看清皇后身上的衣裙后,少女浑身一僵,死命压住舌尖,才咽回去了涌到嘴边的惊呼。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亦或者从一开始就在默默观察,穿着粉色嫁衣的皇后扭头看向她,那双虽不出众但也曾溢满温柔的眼睛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这一刻,叶可可汗毛倒竖。
“在座都是哀家的老熟人了,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太后一开口,便有宫女内侍依次上前,为众人布菜,“哀家先前还跟陛下说呢,虽说是花神生辰,可眼下这时节哪有百花盛开,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如今一瞧,才发现还是眼界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