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9)

作者:秋风外

二人皆不说话,各自饮了两三回,陈仵作才放下酒杯,咂摸着酒味,上下打量着玄虚子,狐疑道:“我说老林,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好酒不自己藏着,巴巴的来送我一起品。”

玄虚子道:“你我相交已有十年,请个区区小酒算得什么?”

陈仵作道:“酒算不得什么,你想问之事定是算得了的,你是为前白天新送来的那两具尸体来的吧?”

玄虚子嘿嘿一笑:“陈兄知我!”

陈仵作起身:“跟我来吧,你看看就知道,此事为何能称得上麻烦二字了。”

停尸间在西北角,是整个义庄最阴凉的所在,即使正值仲夏,也时时能感受到穿堂而过的凉风。

陈仵作掀开白布:“这是下午送来的那个,你看看吧。”

大牛说的没错,柳氏死状的确凄惨诡异,饶是见多识广的玄虚子,见了也不禁皱了皱眉。

尸身未见伤口,也没有明显的血迹,但这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夸张至极。嘴巴大开着不说,还维持着目眦欲裂的状态,双眼死瞪着前方,仿佛生前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

陈仵作道:“柳氏已经死了三日左右,观其情状,除了受惊吓而亡,没有别的可能。”

说着,他又掀开旁边的白布:“这是田朗。”

玄虚子闻言,往一旁看去。

这田朗的死状就没那么干净了,头上一个大窟窿不说,右腿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看上去十分渗人。

陈仵作在一旁补充:“死了得有十日,尸体是在镇郊被发现的,前阵子连日大雨,尸体日日被泥水浸泡冲刷,少了很多能推察的痕迹。但无论如何,头上的伤口是致命伤。”

玄虚子叹气:“死了便死了罢,鬼魂竟出来害人,你有所不知……”

听完种种前因后果,陈仵作皱眉:“照你这么说,这田朗是自己身死,又不甘没见到孩子出生,就生出了害人之心。那柳氏又从何解释?好端端的,怎会以这种面目赴死?”

玄虚子道:“这正是我来这一趟的原因。田朗的鬼魂在镇内游荡了几日,逢人便说柳氏怀有身孕,你可从柳氏尸身上发现了什么?”

陈仵作一惊:“柳氏竟有身孕?”

二人重新回到柳氏尸身前,陈仵作掀开尸体身上的衣服,可以清晰看到,柳氏小腹一片平坦。

陈仵作道:“尸身没有别的伤口,更无血迹,断无落胎的可能。田朗可说腹中胎儿有多少时日了?”

玄虚子回忆片刻:“似乎是快临盆了。”

陈仵作道:“你也能看出,这绝不是临盆的妇人该有的形貌。”

玄虚子长叹一口气:“不出我所料,果然如此。”

二人离开停尸间,回到了陈仵作房中。玄虚子重新斟了酒,慢慢地喝起来,陈仵作问:“你可是有头绪了?”

玄虚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证据不足,还不能下定结论。”

陈仵作道:“此事还未太严重,你可要抓紧解决了,别耽误下去,引来不该来的人。”

玄虚子抬头饮尽杯中物:“我晓得。”

第6章 桐生

玄虚子站在田家村村口举目四望。

映入眼帘的,是被阡陌分割成一块块的水田,此时夏粮未熟,稻叶层层,在风中翻涌出青色的波浪,偶尔有蛙声虫鸣从波浪深处送出。远处群山连绵,烟雾缭绕间,隐约可见淡青色的曲线。早晨新又下了一场雨,现已经停了,吐息之间,尽是湿润的泥土气息。

衙役老丁指着不远处某栋房屋:“诺,林道长,那边就是田家的房子。”

玄虚子顺着方向往那处看,那房子檐下似乎已经挂上了白幡,二人举步往田家走去。走到跟前,只见院门紧闭,丁老头唤了许多声,才听见有脚步声匆匆响起。

一个头上缠着白巾,长相清秀,神情颇为哀戚的少女出现在二人眼前,见到穿着衙役服装的丁老头,她脸上并不见意外,这位热心的老人她并不陌生,前阵子自己寻阿爹的时候,他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

“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丁老头道:“你父母的尸体如今还在义庄停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需尽早入土为安。”

阿春垂下眼睫:“大人说得是,只是家中本就无余钱,父亲才上镇卖菇,现如今……”

话只说了一半,但她的难处,听者已了然。

丁老头叹了口气,安慰道:“钱财的事,你无须担心,这位是林道长……”

玄虚子上前一步,手中拂尘一甩:“小善人父母的法事,可全权交与贫道,蜡烛纸钱之类亦无须出资。”

阿春诧异又感激,口中语无伦次:“民女见过道长,实在是多谢大人,多谢道长……”说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请二人入内,“两位请进,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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