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8)
众人本堵在大门口说话,回头一看,裴远时正扶着门,颤颤巍巍地站着,弱弱地说:“我,有些内急……方才唤你们没答应……”
清清一拍脑门:“我早上把恭桶提出去倒来着,竟忘记拿回来了,师弟你快进去,我马上给你送来。”
她往外行了几步,又回头迟疑道:“这么说,师弟已经一天……”脸上露出由衷的钦佩,“师弟身体真好。”
抛下这句话,清清头也不回扎进夜色中。
裴远时站在原地,无比庆幸自己此刻站在门口逆着光,他的表情不会被人看明白。
这个师姐,真是……
“真是绝了!”大牛帮他补充了腹诽,“清清还是老样子,哈哈,半月不见,观里怎么多了个病秧子师弟?”
玄虚子不欲与他多解释,随口敷衍道:“才来没几天。”
大牛还想打探,玄虚子打断他:“眼下事态紧急,闲话少叙。你且在此等一等,我拾掇一番,就同你下山。”
大牛惊喜:“道长这是要帮忙了?我爹说,道长古道热肠,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玄虚子冷哼一声:“他真是那么说的?”
大牛语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但阿爹还说,这老道贪财好酒,如果实在不来,就把家中珍藏的雪里醅拿出来相请……阿爹,孩儿不负所托,酒没被这牛鼻子坑去……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张家有藏了五年的好酒,这回可是要让老张割爱了。”玄虚子挥了挥衣袖,转身进屋。
大牛:“……”
自己又犯傻了,名师出高徒,清清如此,师父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正兀自扼腕,地上光影一动,一直默默站着的裴远时也进屋了,任凭身后大牛“哎、哎”的唤。
哼,说他是病秧子是吧……他记住了。
第5章 夜查
听完阿牛叙述的种种,玄虚子已经知道此事绝非偶然,是邪祟在作怪。清清之前分析的不错,怨鬼大多数情况下,会自己消弭于无形,但倘若遭受了刺激,就会化身厉鬼,纠结于生前执念,为害一方。
田朗化成厉鬼后,所害之人都是怀有身孕的妇人,腹中胎儿无一幸免,而从他生平,及以怨鬼身份在镇上游荡那几日的作为来看,他的执念无外乎就是柳氏肚中的孩子了。
柳氏之死,估计与田朗脱不开干系。
厉鬼一日不得解脱,镇上还会闹出怪事。玄虚子想到镇上那几个鬓发斑白,耳聋驼背的老衙役,对于怪力乱神之流,泰安镇的衙门……向来力不从心。
看来,就算没有阿牛连夜上山,自己迟早也会走这一趟的。
等到玄虚子如天师般降临张铁匠家的院子,已是半夜了。
张铁匠的妻子胡氏一直不敢入睡,直说一闭眼就感觉有人靠近她,看到玄虚子进院里来,如同看见那张天师再世,口中直呼真人救命。
玄虚子也不多说废话,他绕着屋前屋后走了几圈,敲定了几处地方,贴上“道长亲自加持七日”的黄符,往院门和房门挂上“道长日日贴身养护”的宝镜,又往卧房四个角撒了“观内宝鼎积攒数天极富灵气”的香灰。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玄虚子道:“此番布置,可确保邪祟之物不敢进屋,夫人尽可放心。”
胡氏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连声道谢不说,还奉上了窖中珍藏的雪里醅一坛,更热情邀请玄虚子在院内歇一宿。
玄虚子拒绝了,有个地方他必须去一趟。
夜已深了,天上潦草地挂着几颗星子,只有老街深处亮着一盏灯,在如墨一般浓稠的夜晚透出微黄的光。“吱呀——”陈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样的静夜中十分突兀。
陈仵作今天忙碌到半夜,方才才歇下,正睡意朦胧,在床上翻了个身,赫然发现,屋里似乎有人在看着他。
“你这臭道士!又不敲门!这可是在义庄,是想存心吓死我么!”
来人正是玄虚子,他捻须一笑:“几日不见,老陈胆子越发小了。”
“少说废话!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我处作甚,老夫可没空搭理……咦?好浓的酒香味!”
那厢,玄虚子点亮灯烛,毫不客气地翻箱倒柜,翻出两个酒杯放在桌上,拆开怀中酒壶的封泥,一股清冽的酒香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陈仵作两眼放光,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赞道:“实在香!这酒是雪里醅罢?”
玄虚子已经斟了一杯,自顾自饮起来:“不多不少,刚好窖龄五年的雪里醅。”
陈仵作也为自己斟酒:“这酒跟其他精酿不一样,放的时间短,会辛辣刺喉。藏的日子太久,又会失其清冽之气,反而不美。是以五年的雪里醅,才是尽善尽美的上好佳酿。”说着,端起杯子饮了一大口“妙!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