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7)
时髦女士的气愤填膺,离了几步远,也能感受得到。
谢灵境一如既往,无动于衷,只顾走自己的。
艾玛倒是回了头,扮了个鬼脸,惹得先前那个呼应她笑容的男生噗嗤一笑,随即便被时髦女士狠命瞪了一眼,男生于是又赶紧正色。
艾玛不悦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转头的时候,视线瞥过一束自始至终,都黏着在谢灵境身上的瞩目。她早该想到的。
“哎,”她拿胳膊捣了捣谢灵境的,“那个穿白衬衫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君临’?”她拗口地发音。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谢灵境抬手抚了下被晚风吹起的碎发,压去耳后。
“有哇,”艾玛大方地承认,“他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就算扔欧洲人堆里,也是会引人注目的那种。”
谢灵境奇怪地看了她:“所以呢?那又怎样?”
艾玛嘿嘿地笑着,往她身边凑近了些,肩膀顶了顶她的胳膊:“可以考虑下啊,我看他就是对你很有些意思。”毕竟像她这样的混血美人,他都没多瞧一眼。
和往常一样,对艾玛这类的话,谢灵境从来都只当作耳旁风。
“你要真闲得发慌,还是操心下,论文要怎么写吧。”她一击致命。
第4章
日料店满座。店外攀援鲜红橙黄的凌霄花棚下,坐满了等待叫号的食客。
谁人不想尝鲜?
谢灵境虽然也想,但她又有个毛病,特别讨厌排队。无论多好吃的店,多好看的衣服鞋子,多合心意的珠宝,但凡只要沾上“排队”两字,便会被她毫不犹豫地,从购买名单上剔除。
理由很简单:浪费时间。
同为医学生的艾玛,很能理解她这个毛病,虽然她并没有。但为了论文,两人还是迅速决定,去隔壁西餐厅——在一致性上,她们也是极度地合拍。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在几组结成“对子”的美瑞医学生中,她们永远都是最默契的那一组。
相比较隔壁日料店的热闹,西餐厅则清净了许多。踏进黑框镶着的玻璃门,入眼的昏暗,会让人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这种人为的有意克制,谢灵境喜欢。
这家西餐厅也是她们时常光顾的老地方了,不用菜单,谢灵境要了海鲜意面,艾玛点了西班牙海鲜烩饭。因为赶时间,前菜甜品配酒,全都不要了。正如艾玛笑称,她们又不是来悠闲约会的,何必正式。
餐桌上一盏小明灯,罩了浑圆的玻璃罩,柔和地散着光,像颗小月亮。
谢灵境掏出了手机,指甲修剪齐整的食指,划开屏幕,点进微信,调出苏蔚的对话框。
在休息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她的每日早晚一问,像封建时代的晨昏定省。
已经回来了,刚躺下。——十分钟后,苏蔚的回复姗姗来迟。
那好,早点休息,晚安。
她打出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海鲜意面和烩饭,也正好送了上来。
与之一同送上来的,还有一道巧克力覆盆子慕斯蛋糕,一瓶红葡萄酒。
侍者优雅地摆着盘,谢灵境和艾玛四目相对,后者只轻挑眉,视线沿了侍者的白衬衫往上,摆出适度的疑惑:“我们没点这两个。”她指了甜品和酒。
年轻侍者微笑,稍稍侧身,抬手,掌心朝上:“是那边的先生为两位点的。”
谢灵境侧身回头,越过昏暗灯光的过道,隔了两三张餐桌的地方,再次印证了,什么叫冤家路窄,以及,阴魂不散。
眼神接触的瞬间,她蓦地转身,对面艾玛却一脸喜悦地摇着手。
“这两个我们不能要。”她稍稍抬了下巴,连伸手去指的力气,都舍不得出。
“这……”侍者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为美人添佳肴美酒,在这里,从来都是件浪漫的事。
“可是账已经结了。”侍者微笑着提醒。所以就算她不要,这钱也是不会退的了。
“那就端去给点单的人。”谢灵境继续扮演着她不解风情的木头角色。
侍者无奈,转向另一边的艾玛,投去求救的眼神。
认识谢灵境也快一年了,艾玛当然清楚,她说一不二的性格,有多倔强。所以也只能摊手,爱莫能助。她其实还挺想吃一口,那道覆盆子蛋糕的,看品相,就知道味道会有多好。
侍者无奈地撤下了蛋糕和美酒。
艾玛握了盛有柠檬水的玻璃杯子,敬她:“寒冬也不及你无情。”
谢灵境咬了勺子,抬眼,望着她,突然邪魅地笑。
她生得白,不是那种惨白,是细腻如瓷器,闪着光泽的白;一双细长的眼睛,只要她高兴,也能笑起来弯弯如月牙,可现在,弯弯月牙里,闪烁着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