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267)
天色已大亮,奉九知道今天算是醒得晚了,也是,昨晚太折腾了。
她一点不意外自己是在东厢醒来,因为昨天在花厅入睡前还挣扎了一番,后来觉得宁铮肯定会找到自己,也就放心地睡过去了,实在不想走回去了,太困了。
她没有意识到,或者习惯性地拒绝去思考,自己为何如此笃定。
更知道宁铮在这儿也没拉窗帘:毕竟成亲两年了,奉九不喜欢卧室拉窗帘的怪癖,宁铮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觉醒来,精神还算饱满,只是觉得有点别扭,心脏有点难受。她发现自己侧着头,脸蛋儿贴在一方滑腻的皮肤之上,眼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小小地矗立着。
奉九眨眼,再眨眼,终于确认,是宁铮左胸上的那颗茱萸豆豆,而自己,是趴在他的胸口上:拜成亲这两年所赐,奉九对宁铮的身体也算熟悉了。
她气结,好好睡觉不好么,怪不得噩梦连连,梦里自己被逼搬砖造长城,经常一块大石压到背上,怎么站起也起不来,原来就是他现在还紧缠在自己后背上的双臂所致。
她赶紧从宁铮身上滚下去,又觉得实在好笑,不觉抿嘴儿笑了起来,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看完昙花的感悟,那笑容,终于慢慢地又收回去了,容颜也变得冷淡,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奉九这一下去,宁铮也跟着醒了:他们这些年轻男人昨天闹到半夜才散。一进卧室没找到奉九,可把他急得出了一头汗,本就没多少的酒意也彻底清醒;敲门问了秋声,当然也是做了无用功;后来忽然想起昨晚赴宴前,奉九对那盆昙花挺感兴趣,于是一路找到了东花厅,果不其然,奉九蜷缩在圈椅里睡得正香,还好披着毯子,没着凉。
他猛然睁开眼的一瞬间,正好看到奉九用一种清冷的眼神审视着自己:这种眼神曾经很熟悉,婚前他不是接收到了无数次么?
他心里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么?
他把脸凑过去,疑惑地问:“怎么了卿卿?”
这声“卿卿”叫得顺口至极,就好像他一直这么叫她。
“卿卿”是“竹林七贤”之一的琅琊王戎的夫人对他的爱称,假正经王戎刚开始还不乐意来着,觉得夫人“于礼不敬”,劝她以后可不要再如此了。没想到这位不知出身哪家名门望族的夫人却大胆地回复:“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不让我对你亲香?你个老不死的想让谁来亲香啊?估计“神采秀美”的王戎一看夫人如此爱自己,心里也不免得意得很,从此就默许了。
奉九心下一叹:宁铮这个人,有太多的优点,而且能为他人所不能为——比如张大千伪作一事,宁铮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但他居然能就此轻轻放过,还结下一段善缘,这就真是非常人所及了。
奉九相信,他可能只是在情之一字上有所欠缺,人无完人;好在自己也已经认清事实,那么,应该不耽误两人做一对知心好友般互相欣赏的夫妻;虽然现在他对自己“卿卿”得厉害,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就这样吧。再要更多,那就是强求了。
奉九于是又笑了,宁铮这才吁了口气,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为什么刚才那么看着我嗯?不认识了么?”
“嗯,我是鱼托生的,听说鱼记性都不好……”
“记性不好啊?”宁铮故作思考状,“这个好办,以后天天早上让你再熟悉熟悉我就全想起来了。”
他侧着身子拘住奉九的身子,一双手开始上下游o走,没一会还不忘抓着奉九的手往自己身o下送,其实从上次在温泉,奉九已经不怎么抗拒这种行为了。
不过今早可是不同往日,奉九突然抗拒得厉害,无论宁铮如何诱哄,她那使出吃奶力气的坚决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宁铮虽然还是笑着,但眼里的温度却是迅速降了下去,果然,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她又退回到满足于和自己做个亲人的那个位置去了。
思及此,他松了手,只是还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但一只手还是不甘心地钻进她的睡衣,安抚地摩o挲着她光滑的后背。
应该是昨晚发生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变化,难道他看到了贺四对自己的纠缠了?虽然贺四冲过来想吻自己,但并未得逞;他还生怕贺四的唇膏在自己脸上一擦而过时留下痕迹,特意把口袋巾拿出来蹭了又蹭,又嫌恶地扔进了饭店门口的玉带河里。
宁铮不再逼迫她,开始静悄悄地自己思量:如果夫妻之间有情意,这种半逼半就堪称闺房情趣;如果是单方面的,就成了腌臜丑陋,他明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