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落花时节(2)

作者:冷魂香客

菲尔德对爸爸的告诫只作点头微笑,牵我转向神父。我抬头透过朦胧的面纱看着他不停闭合的嘴唇,忽而一阵昏然眩晕掠过心头。神父的身旁,那十字架前隐约现出一个模糊的暗影渐渐形成人形。这人形仿似从十字架上脱掠出来的上帝的影子,又好像从这一间通向幸福天堂伊甸园里幻化出来的撒旦的灵魂。我的心猛烈地一阵跳动。

“我愿意。”

我忽然听到这暗影发出来的这一声“我愿意”,愿意什么?我没能来得及张口询问,一阵窃窃的喧闹又在耳边响起。我望着它,暗影弥散开来,笼罩了整个教堂的光华。

“思佳,佳佳,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的生活多么快乐?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一起许下的诺言了么?你结婚了,我真高兴,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不是我,和你在一起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我感到有一线的湿润在脸上轻轻滑过。

“思佳,思佳,你怎么了?”

我醒悟过来,看见菲尔德惊慌得摇动我的臂膀。我朝他无力地笑一笑,说:“I’m sorry,Field,I’m afraid I can’t.”

菲尔德不理解地问:“Why not?”

我最后向他投去一个抱歉的笑容,拉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堂。

回到乡村

1981年4月

蔚蓝的天空浮动绵延的云彩。天空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绕过周边潺湲小溪一直向前伸展;道旁泥泞的沟渠上生着些可爱的红绿相间的野花野草。再往外便是绿油油的田野,春天时候,金黄灿灿的油菜花布满整个广阔的野田;习习柔风拂来,便可闻到风中携带的温馨的菜花的香味。几个小孩,大约都是四五岁的样子,在田里搭起的田径上嬉戏玩耍,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仿佛天边一角远远传来的天籁,顿时沁入那些偶尔路人的心房。

沿着这条小道走过几公里,眼界豁然开朗。相邻的一座座农家楼房鳞次栉比,楼房前是各家自耕自种的田亩。这个时节,正是他们翻土播种的时候。热闹的田间响着他们愉快而又舒坦的谈话笑语。其中有一个年约三十的高个子壮青年,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把那些今年该播下的种子耕进了肥沃的地里。早春的太阳虽然不烈,但在临近中午时分,那直照头顶的太阳依然使那青年涔涔地滴下了额头上的汗水。

青年停下抹了抹额头,回头向家里一望,正见一位身材臃肿的妇人走出门朝他走来。青年露出责怪的微笑,扔下耕锄快步朝那妇人迎去。

“我说秀,你挺个大肚子就不要出来了,你瞧外面这太阳厉害着呢,走,我陪你回去。”青年将这位叫王珍秀的妇人掺回了家,在炉灶上给她倒来了一杯热滚滚的水。

“我在家里也闷,想跟你说说话,妈快煮好饭了,你就休息一下吧。”王珍秀接过水杯关切倍至地拉过丈夫华伟强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笑意款款地望着他。

华伟强看了看四周,不见华妈的影子,便问王珍秀说:“咱妈呢,饭好了,她倒出去了。”

王珍秀说:“妈去找隔壁绢妹子去了,赵兄弟今天又出村到城里干活了,家里只剩她一人,妈去喊她到咱家来吃饭。”

华伟强一听拍了大腿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真该死,我应该早把绢子给接了来也好让你们做个伴,你们呀,都快近十个月了,千万不能有个意外,呸呸呸,能有什么意外,我瞎说。”华伟强连呸了十几声才把这不吉利的话算是收回来了。

王珍秀一边笑一边替他扫走身上的脏物,正说着,华妈拉着林红绢进了屋来。林红绢的身子看来王珍秀略显小些,大概是因为林红绢长得就比王珍秀小巧一些,那凸出的肚子便不那么圆鼓鼓。可这村里的人就时常拿她们俩来开玩笑,说王珍秀长得结实,个头又大,将来必定生个大胖儿子;可林红绢天生秀气又有点弱不禁风的味道,这肚子大概只能生出个玲珑小女娃来。

这个玩笑一直传进了华赵两家人的耳里,他们在农村长大,生性落落大方,听到这个传言反而使两家人自己在家里头开起了个小玩笑。华伟强说,要真是一男一女倒也好办,肥水不露外人田,他华家也不到外面去找媳妇,赵家也不要盯着别人家的财礼,干脆两家办个合欢酒宴一朝成亲家,便是大大的天作之合。这话说了立刻得到两家人一致的同意,于是从那往后,华伟强就把林红绢当一家人看,赵远国不在家的时候,华家三口绝不让林红绢有个什么差错。

林红绢来到华家,一眼看到华伟强和王珍秀情比金坚的恩爱模样,忍不住就露出了一副妒嫉表情,又砸嘴又摇头地说:“我是个苦命人,看不得别人这么好,我啊,还是回家吧。”说着,她便要转身回走。王珍秀知道她长得虽小,人却是机灵得很,立刻站起来拉住她好意劝道:“绢儿,你别走,我和你好不和他好还不成吗?你看他每天就知道干活,什么时候陪过我,我来陪我我求之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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