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29)
而那日宫唯逸在与殷复缺和肖亦默相遇时,显然立刻就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但却依然还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且还暗中帮了他们。这个表面上一副只知道吃喝享乐公子哥儿模样的宫唯逸,事实上则更像是在用那几乎一片空白的经历来给自己的深藏不露做掩护。
这兄弟二人若果真如殷复缺所料,又岂会对如今在鼎州国内的这片随时可能爆发的暗流汹涌毫不知情无动于衷?那么他们对此不动声色的听之任之又究竟有何图谋?
收复幽州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但恰恰就是因为太过顺利反而让殷复缺有种莫名的不安。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到达幽州之前多了解一些这个一张白纸似的新任幽州王,否则战事一开,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将会是无数人的心血和无数人的生命。
殷复缺将头靠在椅背上望着正在渐渐泛白地天际出神。暂时忘却了身体地痛楚和心里地重压后。他地嘴角泛出了一丝淡淡地笑容。
既然这个宫唯逸喜欢装傻充愣地扮猪吃老虎。那他殷复缺便奉陪到底就是了。何况肖亦默与宫唯逸这两个冤家对头说不定还真能上演出不少有看头地好戏……
肖亦默一进入吃早饭地偏厅。便被唐掌柜那张如丧考妣地脸给大大地吓了一跳:“唐掌柜。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殷复缺他……”
“你干什么一大早地就咒我?”
一听到这个懒懒地声音肖亦默立刻就松了口气。她没好气地斜了殷复缺一眼后便走到饭桌边坐下:“今天过节么?怎么早饭这么丰盛啊?”肖亦默瞪着眼前这一大桌琳琅满目地各色精致茶点止不住地犯疑惑。
“你说对了。唐掌柜这是在过‘送神节’呢。”
“什么节?”
“终于能送走我们这两座大瘟神的节呀!”
唐掌柜则站在一边惨兮兮地看着正悠哉悠哉喝着一碗热呼呼清粥的殷复缺:“殿下,我求求您再考虑考虑吧,这真的是太冒险了啊!”
肖亦默一边夹起一块栗子糕一边问道:“唐掌柜,他又怎么你了?”
“见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去幽州,老唐他有些兴奋过度了。”
“哦……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去幽州的啊……”肖亦默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马上?今天?!那你的……你……”
唐掌柜立马便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般:“肖姑娘,你可千万要劝劝殿下不能这么干哪!而且他又不愿意多带几个人陪你们一起上路,还不让我安排人手沿途接应……”
“我不是都说过了么,有人会保护我们的。”说着殷复缺又端起另一碗粥对肖亦默道:“这粥味儿不错,你尝尝看。”
肖亦默歪着头看看唐掌柜又看看殷复缺,叹了口气便开始一言不发地只顾埋头喝粥。
一时间,只见得唐掌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后便是一脸的我命休矣,殷复缺那苍白疲惫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既得意又温暖的笑容……
而正在此时,城门五里外的送客亭内,一身奢华王爷服的宫唯逸笑逐颜开地辞别了前来给他送行的文武百官后,正踱着他那四平八稳的方步迈向自己那支浩浩荡荡的随扈大车队……
第一章 各自上路
肖亦默此刻站在盈京城门外往回看的时候,竟恍惚间觉得是在看着自己的前世一般。
十二天前,她还是一个生活在老管家呵护下的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七天前,身边的这个人带着她来到这里给她看什么是她命定的责任;七天后,她又将要和这个人一起离开去真正地直面她自己的命运。现在,这个人在用他那似乎永远带着戏谑和笑意的声音说:“怎么了,不舍得走啦?”
肖亦默转过身抬头看着殷复缺那因重伤未愈而没有一丝血色,越发显得疲惫憔悴的脸:“我是在想为什么唐掌柜在跟我们道别的时候会是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殷复缺回答得非常的认真:“因为老唐他送我们这两个大瘟神送得实在是太高兴了,你要知道人在过度喜悦的时候也是会痛哭流涕的。”
肖亦默其实这几日来一直都在对一件事儿感到很纳闷,那就是为什么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殷复缺的一双眼睛永远都是那么的亮,亮得仿佛其本身就会散发光芒。
她扁了扁嘴:“我本来还觉得唐掌柜在看我们的时候就像是在看着两个死人,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我的感觉是错了,因为一个快要死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像你那样两只不停在发着贼光的眼睛的。”
殷复缺一边大笑一边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肖亦默:“看来我要改口了,你现在是人不如其名,名不副其实也。”
“那也是拜你所赐……不过我倒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别人如其名,名副其实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