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28)
“父王打下来的江山,决不能在你我的手里丢了!”宫维信缓和了语气:“我已经在试着施行一些轻徭薄役与民休息的政策,因为我也很希望能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让这九州之间再无干戈。”
宫唯逸苦笑着点了点头:“哥,你放心吧,轻重缓急我还分得清。”
宫维信叹了口气:“明天就要起程了,我这就算是给你提个醒吧。”
他就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弟弟的脸,很有些心疼,不由埋怨起自己来:“都肿了……我怎么会下手这么重!快跟我回宫去找你嫂子帮你好好瞧瞧。”
宫唯逸虽自幼即聪明过人却偏偏只喜欢养花逗鸟而不求上进。水渐国已故老国王用尽方法也不能改其顽劣本性于分毫,无奈之下只得在宫唯逸十五岁时令其拜入国内一著名**师的门下,以期能够让他修心养性。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老国王的苦心算是白费了,因为宫唯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时至今日他还依然是个标准的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
然而宫维信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眼前这个在装无辜办可怜的家伙到底有着多大的能耐。
此刻,宫唯逸正指着自己肿起老高的那半边脸,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在向自己的嫂子缀薇王后告状:“哥他喝酒喝不过我他就打我!”
素颜常服的缀薇王后嗔怪着暼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脸冤枉的宫维信:“晚上在践行宴上没喝够还非拉着他单独跑出去继续喝,结果喝多了吧?你瞧你把他打得,他可是明天就要起程了。”
宫唯逸越发得理不饶人起来:“可不是嘛,明儿个一早还有好多大臣要来送我呢!我这个样子可怎么见人啊!”
“那你别见人了,我另外再派个人去,这样行了吧?”
宫唯逸不敢再去招惹看上去已经有些似怒非怒的宫维信,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缀薇王后。
“好了好了,你们俩一个国王一个王爷怎么永远都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闹起来就没个完。我去拿点药来帮你敷一下,保证你明天还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出去见人!”缀薇假意嗔怒着点了宫唯逸脑门一下,便起身往偏房拿药去了。
宫维信随后走了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又赏了宫唯逸一个暴炒栗子:“我让你说瞎话乱告状!”
“你们俩怎么都戳我同一个地方!”宫唯逸抱着脑袋嚷嚷:“这个薇丫头现在居然也敢点我了!”
“什么薇丫头,她是你嫂子!”
“薇丫头嫂子……”
“……随便你吧,反正论贫我是贫不过你的”宫维信笑着摇摇头,旋即又正色道:“切记你此行去幽州的目的,万万不可硬拼……”
“哥,你说过很多遍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年轻气盛输不起么?”
宫唯逸眨了眨眼显得很疑惑的样子:“咦?你难道不是应该担心我赢不起才对么?我这辈子可还压根儿就从来没赢过啊……”
第十七章 启程
水渐国于入主鼎州国的前十五年里一直在疲于奔命地忙于镇压那遍布九州大地之上,虽零零散散不成气候却又似乎永远不灭不尽的反抗之火;
之后的那五年,腾联阁已经一步一步地将鼎州国内的各种力量结合起来,一并纳入其复国计划的全盘统筹之中。虽说在这五年里各种武装反抗以及暗杀刺杀行动仍旧持续不断,但各大主要力量却尽皆按兵不动保存实力,以待最后时机成熟后的全力一击。而在这段时期内,水渐国先是老国王病重不能理事,随后便是新老国君的更替混乱期,以至于其几乎完全无暇顾及鼎州国内的诸般事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原本的星星之火日渐成了如今的燎原之势。
殷复缺静静地独自坐在他雅苑厢房内的书桌前,用从打开的窗口吹进的凛冽寒风来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自早上受伤之后,他几乎一直就没有得到过休息,而那个梦魇则更是进一步加剧了他的伤势。胸腹间那如被钝刀搅动般的感觉不仅并未稍减反而愈加强烈,紊乱的内息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隐隐带着一丝的血腥气。
然而殷复缺对这些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身体上的痛楚可以让他不至于在此刻的极度疲惫中昏昏入睡。
鼎州国老国人二十年的拼死抗争,无数仁人志士十几年的苦心谋划,终于等到了万事俱备可大举反攻这一时刻的来临,然而水渐国统治阶层的变化却陡然让这一切又充满了不确定性。
宫维信和宫唯逸与之前所有曾经掌管鼎州国事务的水渐国的王公大臣都很不一样,最起码这兄弟俩人似乎都对鼎州国和鼎州国国人,没有像那些曾参与过灭国血战之人一样的刻骨仇恨和敌意。
从宫维信执政后所颁布的几项怀柔政策以及其不动声色地入住盈京城的皇宫,还有那日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时所表现出来的谋略和胆魄,都可以看出此人绝非是一个庸碌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