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路云和月(59)
再回来说桃园。
农历五月中旬,桃子已成熟,拳头大的桃子挂满枝头,让人感觉桃枝简直不堪重负。偶有鸟雀来啄食,大家也不撵它,因为桃子实在太多,鸟雀的啄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吃晚饭的时候,玉容对她丈夫说:“明天摘桃子,要货的还是以前那几家。下午我去了后庄,他们明天早上来。”
玉容说的后庄,指的是他们从前住的地方,那个庄上的人几乎都姓薛,都是她的娘家人。几年前,她的亲兄弟薛老二搬到了洪泽湖边养螃蟹,现在那个庄上住着的大都是她的叔伯、堂兄弟、姐妹。每年到桃子丰收的时候,玉容就会叫上她的兄弟姐妹和兄弟们的媳妇到桃园帮忙摘桃子。摘完桃子后,她发给他们工钱,又留他们吃饭,临回家的时候,每个孩子再带上一大篮子的桃子回家,所以这些兄弟们都乐意给她帮忙。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果然就有好几辆大卡车驶进了桃园。紧接着,薛庄的兄弟、媳妇、孩子们都陆续来到桃园。晨光中的桃园立刻沸腾了起来,大家纷纷忙碌起来。大人摘高枝上的桃子,孩子摘矮枝上的桃子,欢笑声不绝于耳。这样欢乐的气氛乐坏了小迟,也乐坏了绮瑜。绮瑜和子兰一边摘桃子,一边愉快地看着小迟跑来跑去。那孩子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红扑扑的小脸越发显得可爱。
上午11点左右,来了几个子兰办公室里的老师,见他们也来了,子兰笑道:“哟,这个时候来,是来摘桃子呢?还是来吃午饭?
他们笑道:“我们就是只摘一个桃子你还能不留我们吃饭?”
子兰也笑道:“那是,谁让我有你们这些倒楣朋友,又懒又好吃,还能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
大家大笑。
一会儿,母亲让大家停工,准备吃午饭。只见门前摆了六张大桌子,于是男人两桌,女人两桌,孩子一桌,子兰、绮瑜和那四个老师一桌。
绮瑜觉得在露天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非常有趣,忍不住说道:“这样吃饭真有意思,又好玩又有食欲。”
听她这么说,一个叫纪越明的老师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农村人就喜欢热闹,有喜事的时候都这么摆席。不信,你瞧,等子兰和我结婚的时候,叶校长肯定也是这么摆席的。只怕客人比今天要多得多。”说完,坏坏地笑。
子兰也笑道:“撕他的嘴,看他还瞎不瞎说。”其余人也连声说:“对,撕他的嘴,撕他的嘴!”
潘如东说:“我出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题目看谁能猜出来。”
大家齐声说:“你快说。”
潘如东说:“青蛙和癞蛤蟆的本质区别是什么?”
一个说:“青蛙皮肤滑,癞蛤蟆皮肤癞。”
潘如东说:“不对。”
一个说:“青蛙捉虫多,癞蛤蟆捉虫少。”
潘如东还说不对。
大家又纷纷猜,依然没人猜中,潘如东狡黠一笑说:“我可要公布答案了,不过不准笑翻。”
大家说:“你说。”
潘如东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地说:“它们的区别是——青蛙只会坐井观天,癞蛤蟆却敢想吃天鹅。”
等大家明白了意思后,纷纷笑喷了饭,有的笑跌在了地上。纪越明也忍不住大笑,但他假意生气道:“你污辱我的人格,要罚酒三杯。”
潘如东笑道:“好,好,我认罚,认罚。”
叶致远见这一桌特别热闹,便走过去说:“孩子们,什么事这么好笑?”
苏志洋说:“叶校长,你家的桃树明年就不用打农药了,纪越明要给你家捉虫子呢。”
叶致远说:“哦?他还有这一手?”
纪越明道:“别听他胡说。”
叶致远听出了这群年轻人是在互相逗笑,便说:“你们玩,我到那边去。”
叶致远走后,纪越明切齿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没一个好东西,下次到我家去,看不灌死你们。”
说完大家又笑。
收完桃子,紧接着便是插秧。周末,舅妈来到桃园,对玉容说:“大姐,明天我们插秧,你去帮我们烧饭,小妹明天也来。趁着天睛,准备两三天了秧。”
第二天,玉容一大早就去了弟弟家。子兰、绮瑜带着小迟则在更迟一些的时候去。
到了秧田边,绮瑜被眼前壮阔的场面惊呆了。只见一大片平平整整的水田里,二十几个农妇正在弯腰插秧。水田被分成许多小块,明晃晃的水,青滴滴的秧苗,随着农妇有节奏地向后移动,像极了嵌在玻璃框里的图画。更让人惊叹的是那些站在田埂上抛秧的男人们,他们把齐膝深的大把捆扎好的秧苗稳稳当当地抛在插秧人的后面,而且每捆秧之间的距离都相等。每到插秧人把手中秧苗插完后,不用回头看,只随手就在离手最近的地方又拿起另一捆秧苗,仿佛抛秧人知道该在这时插完了手中的秧。绮瑜出神地看着这样的劳动场面,惊讶这些男人女人竟配合得如此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