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路云和月(12)

作者:王纯一

绮瑜说:“子墨虽然格开朗,可她毕竟只有十七岁。”

子兰说:“是啊,当初,我读大学的时候,也想家想得痛哭,可比子墨哭得厉害呢。”然后,她问绮瑜:“你呢?你也有过想家想得大哭的时候吗?”

“我?”绮瑜被问住了,但她又不好说自己从来不曾想过家,只支吾着说:“当……当然,我,我也有过。”

但子兰并未看出她的不自然。对于叶子兰来说,孩子离家后想家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们相视一笑,收拾完桌上的作业本,两人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叶家除了子墨不在家外,所有人都在家。邱绮瑜想趁吃午饭的时间告诉大家,她准备搬到学校去住,并向他们表示谢意。之前,她想过送一件礼物给大家,但她发现叶家什么都不缺,而且她也担心送礼物会让叶家人觉得她俗气,所以她就没买礼物,只向大家说了这些天来在这里打扰了,她要搬到学校住之类的话。说完后,叶致远笑道:“哦,那个老师还没搬呢,等一阵子再说吧。”其实,那个老师早就搬走了,但叶家父女希望绮瑜住在家里便故意没告诉她。

接着叶子兰说:“你就住在这儿吧,我胆子小,每天晚上和我作伴,好不好?”

然后是小迟,他大声说道:“姑姑,你就住在我们家吧,烧的菜可好吃了。”说完大家都笑了。

子红也真诚地说:“一个女孩子,初来乍到一个地方肯定会很孤独的。住在学校里,吃食堂的饭可能会不习惯,住在我们这里,虽也粗茶淡饭,但毕竟是热汤热水的。再说,你正好可以和子兰一起上下班,彼此有个照应,不是更好?”子红说得真诚又得体,使绮瑜无话可说。

子兰妈附和道:“那天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你看,大家都这么说吧?”

末了,连子青也说:“我有三个妹妹,现在再多一个,凑成两双,多好!”

子青的话,大大出乎绮瑜的意料,她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她,她感觉更加慌乱,不知道该跟大家说些什么。正在尴尬之时,小迟跑到她的身边来,拉着她手说:“姑姑,你就住在我家吧,求求你了,好不好?”

大家看小迟这么说,都齐声说:“留下吧!”这下,绮瑜的脸更红了。

饭后,子兰把绮瑜拉到自己的房间,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天生喜欢交朋友,而且是志趣相投的朋友。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无论是异还是同都需要缘分。还记得你刚到我家的那个下午吗?爸爸把你介绍给我,我当时就觉得我们之间有缘分,我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绮瑜说:“你的感觉和我的一样,和你相处,和你交谈,都让我愉快,让我开眼界。这些天来,我在想,我为什么不早认识你?只是我邱绮瑜何德何能,让你们全家都对我这样好?”她说得很激动,几乎落下泪来。

接着邱绮瑜幽幽地对子兰说:“子兰,你相信吗?在我十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再也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滋味。”

“哦?真的吗?你能把你的成长经历告诉我吗?我会是你最好的听众。”叶子兰惊讶而又不无怜爱地说。

于是绮瑜把她十岁丧母,爸爸后娶,继母带来了小她两岁的女孩,后又生一个弟弟等事一一告诉子兰。当她说完的时候,她竟哭了。许多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当一个你讨厌的人对你再坏,你可能都无动于衷,而一旦遇上你喜欢的人,你的情感的闸门就会被猛烈冲开。

子兰轻抚她的肩膀,说:“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不幸的遭遇。比起你来,我真的太幸福了。”

绮瑜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说:“是啊,每个人的遭遇都不一样,我们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出生。”

接着绮瑜问子兰:“子兰,在我看来,你的生活近乎完美,我想你不会有不快乐的事吧?”

子兰笑了笑说:“当然不是,其实,我也有许多的烦恼,只不过每个人的烦恼不一样罢了。”

绮瑜问:“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烦恼是什么吗?”

子兰笑道:“很多,不过,也许有些烦恼根本不算什么,尤其今天,知道了你的遭遇,我觉得我应该知足了。”

不过叶子兰真的有很大的两件烦恼事:一是她深爱的唯一的哥哥在失去爱人后,一直不快乐,一直拒绝所有的女人,而她却无能为力;二是她爱上了一个贫穷而又没有体面工作的男孩,但又不敢对家人说。

绮瑜问子兰:“你有男朋友吗?”

子兰毫不掩饰地说:“有,有空我带你去认识他,不过,你千万别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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