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王上(117)
余子俊字字句句说得都是国事家事,可是听在公荀耳朵里全是心事。这不明摆着不让他在意那侍婢吗?!公荀不动声色,余子俊便又给他斟满茶水。
“兄长,我最近的腰疼好了许多,几乎没有再犯。”
“哦,哪位太医的本事?”
余子俊腰上有五处狰狞的伤疤,是那时公荀为了逼陈氏说出玉玺的下落,在公浚身上生生割肉留下来的,虽然之后就让太医做了诊治,可是还是留下了病根,尤其是刚刚到行宫那阵子,余子俊常常会从梦中痛醒。
“不是太医,是子墨兄。”
“那个木头什么时候有这能耐。”
余子俊笑笑,坐在椅子上和公荀对视。
“子墨兄,很是怕狗。”
这个公荀知道,怕是小时候跟野狗抢饭抢输了留下了阴影。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他没想那个冷若冰霜的人会把自己的糗事告诉余子俊。
“谁能想到一个冷面杀手会这么不中用。”公荀放下杯子,略有不屑的说道。
“之前行宫宫人养了一窝幼犬,又小又可爱,牙齿尚未长全便摇着尾巴想要咬人含着你的手指就不撒嘴,结果那小舌头和刚刚萌生的牙齿像是给人挠痒痒,倒是可爱的紧。其中有一只黄白花的特别喜欢跟着子墨兄,子墨兄越逃它越想跟着。”
“这狗也是瞎了眼。”
明明在很正经的同公荀说着余子墨的事情,可是公荀全当是在听故事,所以才开口戏谑,毕竟余子墨在他面前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亲信,哪有这般丢人的一面,让个奶狗追着跑,想想就觉得好笑。
余子俊也笑,嘴上却不停:“那日子墨兄帮兄长送书信给我,走的时候那小犬便跟了出去,那时候行宫已经落锁,子墨觉得不好再进入,便任由它跟着。临时歇脚时却不肯让它近身,只把它一个留在驿站外面。结果半夜里就听见犬吠,那小犬声声哀嚎。子墨兄出去一看,一群野狗正围着它打转,怕是饿疯了想要把同类的幼崽也当成口食。”
这怕也是自然法则,公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唏嘘。可是又下意识的问道:“后来呢?”那余子墨冷若坚冰怕也是如此感觉吧?
“子墨兄说他在野狗群中救下小犬之后,他便不再怕狗了,如今他到行宫中定会去小犬的窝棚处,我倒觉得他和小犬成了至交好友,还给它取了名字叫狗子。”
公荀暗道这是什么鬼名字。
“突然之间我便明白,我腰上的伤明明好了,可是我为什么总是觉得它疼,因为我怕,我一摸到它就觉得那是无人在乎的绝望,于是那天的呼无回应便像梦魇一样折磨着我。可是人生总是要继续的啊,何况现在有兄长担心我的安危,有子墨兄当我是至交好友,我不再是有求无应了,说来也怪,自从我想明白这些事情,我的腰伤便没再疼过。”
公荀听了个长长的故事,以为是余子墨那家伙的笑话,亦或是余子俊康复的缘由,结果没想到余子俊绕了这么大个弯,不过是想告诉他“放下”二字。
公荀脸上神情变换,最后品了一口茶,淡淡道:“好了便好,好了便好!”
余子俊去忙他的去了,公荀翻看着手中的书,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外面还在安静的下着雪,积雪压弯了树枝,还没来得及熟透坠落的红果,从白雪中钻了出来,看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无声无息的雪花把很多事物都盖在了晶莹下,公荀看着余子墨门前一深一浅一人一犬的足印怔愣了很久。
转天风雪刚停,王驾便往京畿行进。宫人们恭送王上,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跪候,谁都不知道看上去走得潇洒的王上,眼睛竟然在不自觉地寻找一个人,可是他并没有如愿,等坐上车辇公荀才苦笑一下,心道:一个眼神而已。
余子俊向公荀的车辇深施一礼,转身对身后的余子墨说道:“照顾好他,若是有什么不对,及时告知我。”
“我知道,你仔细自己。”
余子俊淡笑:“若是过了岁旦要来,提前跟我说,我好多备些酒水。”
“怕是不会了。”余子墨答道。
余子俊看着包裹严实的车辇,想起刚才公荀上辇时微滞的身形,又瞧瞧跪在角落里的苏韵熙,无奈的说:“难讲。”
76、软玉在侧
◎公荀尚未进宫,淳妃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她对公荀是敬畏和喜欢参半,喜欢是当真喜欢,脑子里总是有……◎
公荀尚未进宫,淳妃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她对公荀是敬畏和喜欢参半,喜欢是当真喜欢,脑子里总是有一幅公荀和他爹爹对练过招时的画面,公荀长剑飞舞甚是洒脱恣意,墨发微扬和灵动飘逸的发带呼应,俊得就跟画一样。收式之时,他气息微喘,脸颊是淡淡驼红,与素白衣袍上的红色宫绦竟然融成一色,礼貌却又自信的笑容,就像刻在了她脑子里一样,过去多少年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