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舟/慢慢(59)
越讲越跑偏,夏津听了都一阵害臊,及时制止住仍欲往下说的胡馨仪,“好了好了,我们再录一次。”
“先让我说完,”胡馨仪却不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很好,我希望夏津永远保持自信和自我。”
话落,夏津眼眶有些热,重重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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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开解不等于事情就此翻篇,那天过后,王穆然的话始终在夏津心中埋下了根。
因此,好多个因压力太大睡不着的夜晚,那些话都会一遍一遍在脑内自动放映,犹如一根刺。
她不自卑,不喜主动对号入座,但也不完全坦荡,所以没办法不在乎。
夏津心里很矛盾,如何也找不到那个相处的平衡点,就此困扰了一阵,依旧无果。逃避是人类本能之一,捋不清楚的事她只能暂且放任不管。
腿伤已经痊愈,等这周复查结束,医生应允了,夏津才能恢复正常运动。
又是体育课,她不想到楼下去晒,便独自留在教室里自习。
快到五月,这几天风刮得有些不讲理,偌大的教室门户大敞开,靠近窗边座位的书也随之被吹得唰唰作响。
课室后头有一个小架,放满了班里的同学带来种养的花花草草。
夏津一路走过,逐个逐个窗户关好,就见一盆生石花从架子最上方被吹落,“砰”一声,瓦盆和泥土摔了一地。
依稀记得那是冯俊带来的多肉,她“啊”了一声,跑过去将瓦片清理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多余的盆子重新装种。
扫视一圈,桌面上只有一个喝完的饮料瓶,计上心头,夏津掏出剪刀开始改造。才刚剪开边缘,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经过一段时间,她已经能迅速分辨出那是陈一惟的声音,而他说话的对象亦足够明显,除了梁煊不会再有别人。
好奇涌来,屏住呼吸,她小心剪着手里的硬质塑料,一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起初还夹着几声说笑,忽然不知怎地,陈一惟提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穆然刚才找你去小树林干嘛,神秘兮兮的。”
梁煊:“你好奇就去问她。”
“啧。”
陈一惟无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看样子是手表一类的东西:“这是她昨天让我给你的。”
梁煊语气沉了几分:“不要,拿走。”
“诶我真是纳闷,她这款也不是你喜欢的吗?”
“不喜欢。”
“为啥?”
“荷尔蒙决定的。”
“行吧。”
陈一惟开始循循善诱:“那你到底有没有对谁……呃,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即使不是喜欢,比如朋友之类的情感?”
“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依不挠:“真的没有吗?”
“没有。”
“夏津呢?”
名字乍被提起,夏津手一顿,锋利的剪刀尖头一下偏离,指腹被剪破一道口,豆大的血珠立即顺着伤口冒出,淌进指缝里。
“嘶--”
她疼得咬紧舌头,凝神,神经线仍留意着门外的对话。
梁煊没有回答,陈一惟又催促了一遍:“说啊,你就说有没有!!”
心脏怦怦跳得很快,夏津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可以没盼来奇迹时刻,半晌,她听到梁煊发出最后的审判:“没有。”
果然。
她曾经设想过类似的答案,甚至更无情,只不过那终究是心理预设的产物,被美化过的虚构。
不必亲自开口或露面,却有人帮自己揭开了事实,顷刻,夏津完全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也不禁唾弃,曾经竟那样高估了自己。
对话声戛然而止,害怕两人会破门而入,她忍着刺痛火速将多肉栽进塑料瓶里,连收拾都没来得及,就匆匆躲到了讲台下。
下一秒,后门被一股力量推开,脚步声也渐渐清晰。等人落座,夏津找准时机,狼狈地猫着身,逃离了课室。
后方,是同样逃了体育课的宋培,与飞速跑下楼的陈一惟擦肩而过。
他手里还抱着摄影展上中奖得来的两本画册,目光望向逃跑的背影,下意识喊了一声:“夏津!”
而夏津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坚定又毅然地向前跑着。
教室里,听到这一声,梁煊望着满地狼藉,耳边“嗡”的一下,陷入了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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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课,夏津在天台收拾过情绪,才混在人群中回了教室。
地上一片整洁,冯俊正站在花架前取下自己的生石花,高声纳闷:“我的多肉咋了!”
“刚才被风吹下来盆子摔碎了,没有多余的空盆,我就随便用个容器装着了。”夏津答。
冯俊脑回路感人:“啊,我差点以为这破盆也有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