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珠(19)
第9章
那太监声音带着笑意解释,“秋大人有所不知,圣上不在御书房,咱们得从小路绕去。”
秋寂之淡淡应声,不再多问。他只要能见到新帝就行了。
终于太监告诉秋寂之到了。秋寂之听到嗒嗒的棋子声,陈世贤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秋爱卿,好久不见。”
秋寂之对着声源的方向规规矩矩地叩首,高呼万岁。
陈世贤吩咐莫公公,“赐座。”
秋寂之在陈世贤对面静静坐下,“皇上召臣而来,可是要为许家平反了?”
“正是。”陈世贤将一杯茶塞入秋寂之手中,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夜风凉,秋爱卿先喝杯茶吧。”
秋寂之捏着茶杯没动。
陈世贤长长叹气一声,“此事不太好办,想找先生商议一番。朕如今刚登基,孝期未过,就要翻先皇的糊涂账,恐怕还没给许家平反,朕就要被天下百姓骂不孝了。”
孝期长达两年多,秋寂之可等不了两年后陈世贤再着手这事儿,只能出谋划策,“先皇是受奸臣蒙蔽,当时查案的总有几个不干净的,别让先皇承最大的罪名即可。世人只会看到陛下您的公正,不会太过指责于您。”
陈世贤吹一口茶杯上升腾的热气,浓郁的茶香扑到秋寂之的鼻尖,“先生难得入宫一趟,不尝尝这云山茶吗?宫中可就剩这么一点儿了。”
秋寂之当陈世贤不应,是不想担这事儿的风险,伤了自己的名声。可陈世贤既然最初就已经答应过他,现在便不应该是这个态度。他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砸,“陛下,此事没有万全之策,既然是先皇的错父债子偿也是常理,更何况您要付出的成本小得多,陛下……”
他话未说完,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他的嗓子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嘴角溢出。痛感从后心传来,不亚于他落下山坡医治时的剜眼止痛……
他抬手摸到一支沾着温热液体,湿滑黏腻的箭矢,锋利的箭头从他的胸口冒出来。他张大嘴,想怒骂陈世贤,可实际上只能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你……背信弃义……”
“唉!”陈世贤感慨万分,很是无奈,“先生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逼朕……你老老实实喝下这杯茶,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也都会结束,你偏要挨这么一箭。”
“杀我可以……”秋寂之撑着最后一口气,苦苦哀求,“但你答应我的事……”
“答应你什么?朕听不懂。朕从未与你合作过。”
陈世贤呵呵地笑出声,眼睁睁看着秋寂之最后一口气泄尽。陈世贤等着秋寂之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抬手就将他蒙眼的锦带扯了下来。
陈世贤早就想看看锦带下是什么样子了,日日绑着个锦带,装神弄鬼,糊弄谁呢?
这一扯不得了,吓了陈世贤一跳,甩手将锦带扔的远远的,“晦气!”
“把人拖下去处理!”陈世贤传唤来莫公公吩咐着,“知道怎么做吧?”
“皇上放心!今晚宫门不曾开过,皇上彻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不曾见过任何人。”
陈世贤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后宫里父皇留下来的妃嫔他关照的差不多了,有些腻味。罢了,去随便走走看看有没有新鲜对味儿的女子吧。
陈世贤一走,莫公公带着身边的两个小公公上来将死沉的秋寂之架起来抬走。莫公公冷笑着往秋寂之身上唾去,“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皇上贤名在外,身边怎么会留你这么个脏东西,平白玷污了皇上。”
次日,承恩侯府的小厮来报秋寂之一夜未归,侯夫人理都不想理。那个逆子,谁管他干什么去。
不过侯夫人还是趁机对着承恩侯刺道:“瞧瞧那贱人生的儿子,夜不归宿,跟他娘一样是个不安分的浪荡子呢。”
承恩侯:“你……”
“你什么你!”侯夫人一眼瞪回去,承恩侯的气势就虚了,她骂道:“还敢用手指着我,信不信我给你削下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依仗你那宝贝状元郎儿子吗?他一个瞎子,弄翻出什么花!咱们堂堂侯府不嫌弃,养着他一个废人已经是恩义至尽了!”
“倒是我,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三个嫡子,里里外外操持家务。你的后半辈子都得仰仗我儿子!”
承恩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从秋寂之受伤归府,在家休养以来,侯夫人便时常跟他念叨这些。承恩侯起初还能骂骂她蛮横、泼妇,现在却是连说她一个字的底气都没有了。
把承恩侯怼得哑口无言,侯夫人暗自爽得不行。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先前答应秋寂之那个崽子分家,其实是要把侯夫人跟她的三个儿子还有受宠的小妾跟庶子老四分出去,老东西自己跟着他的状元儿子享清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