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了吗？”言婉冷不防问道。

沈采棠笑了笑，“没呢，恋爱都还没谈呢。”

“哦……也不用急，顺其自然吧。”

沈采棠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言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采棠，老师他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国内研究所曾经的一个同事和我聊天的时候才告诉我这件事……老师他身体一向很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会患上胃癌？”

一说到沈利华的病，言婉立马不淡定了，话语中也情不自禁带上了几分焦急。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回国是因为我爸爸的病吗？”

沈采棠直视她。

言婉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近期我确实要回趟国，为父母移民美国办一些事宜，但是并不着急回。但我一听到老师得病的事情后，就忍不住马上定了回国的机票把行程提前了。其实我知道我也没有可能见到他，但本能地就想在这样的时刻离他近一些。”

“你还没有忘记我爸爸吗？”

沈采棠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不解和怜悯。

言婉抬起头，对着沈采棠温柔地笑了笑，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却又答非所问：“采棠，我要当妈妈了。”

沈采棠吃了一惊：“你怀孕了？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要祝贺你呢。”

“才一个多月。”言婉本能地把左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她对沈采棠说道：“如果说要完全忘记老师，这一辈子都不太可能吧。他毕竟是我的初恋，可能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深爱过的人。可是啊，人总要朝前看。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事情，我也成长了不少，对于曾经执着的那些东西，也慢慢看开了。”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均是发自肺腑，“我现在的先生，当年和你坐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我的未婚夫。其实他很早就知道我内心深处有个忘不掉的人，但他一直都在包容我，等待着我，对我给予了无穷的耐心和爱意，尽最大可能地让我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路走过来，我也早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终身的伴侣，马上他又将成为我孩子的父亲。”

沈采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言婉脸上有过这样甜蜜的笑容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赶着回来的，既见不到我爸爸，也不可能改变现实……”

“也许只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决定吧。至少，我想待在这里等着他做完手术，等待一个结果……”

沈采棠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我爸爸患上癌症之前，我父母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冰冷的状态。我妈长期对我爸刻意冷漠，我爸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一直都在无条件退让，相处得非常别扭。这件事发生后，在生死考验前，他们终于和解了。其实，我觉得我爸爸现在倒是很幸福。”

“是吗……那太好了。”言婉过了半晌，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当年是我自己不自量力，鬼迷了心窍。我其实早就知道，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你母亲。是我对不起你们全家。”

沈采棠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言婉看她最近给沈利华拍的一些照片。有单人的，也有和家人一起的，有穿平常衣服的，也有穿病号服的。

言婉看得很仔细，带着笑容，到后来，眼里慢慢地不由自主泛起了点点泪光。

“我本来很担心老师看起来情况很糟糕，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把他照顾得很好。他看起来很快乐。”

她又抬起头凝视沈采棠：“棠棠，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的祝福带给老师。”

沈采棠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会告诉他。”

离开之前，应她的要求，言婉点开手机相册，给她看了一些自己在美国的生活照。沈采棠也因此第一次知道了言婉丈夫的模样。那是一位帅气稳重的男士。

沈采棠对他们的一张合照印象深刻。拍摄的时间是在傍晚时分，天边霞光灿然，他搂着言婉坐在大海边，侧头对她微笑着，眼中尽是缱绻爱恋。言婉也笑得很开心，一只手环着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搂着家里的大狗。这一刻的幸福被瞬间定格，就此成为永恒。

走出餐厅，言婉握了握沈采棠的手，对她说道：“明天我就回C市了，算来也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了。在当地处理一些事宜，然后就会带父母去美国。只是不管怎么样，我肯定都会等老师平安完成手术后才会走。所以，手术结束后，请你务必告诉我实际的情况好吗？”

沈采棠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们各自坐车离开，车子分别驶往不同的方向。

分别的时候，言婉笑着对她挥手，那一瞬间，她不禁又回忆起多年前第一次见言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