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棠庆幸沈利华是前者。

她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幅场景，这样的美好背后其实隐藏着的是此前父母长达数年感情的冰封，现在还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可是即使如此，她依然为他们而感到欣慰。

归根到底，世间终是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看望完沈利华，在回去的路上，沈采棠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的来电。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哪位？”

“采棠，是我……言婉。”

清脆婉转的女声依然如从前般好听。

沈采棠感到很震惊。言婉移民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过联系，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会再有机会与言婉说话。

“你还记得我的号码？”

“我一直记着这个号码。本来担心你换号了，试着拨打了一下，没想到你竟然接了。”

“……你，不是在美国吗？”

“我前天回国了，现在就在A市。”

“哦……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采棠，你今天下班后有时间吗？能和我单独见个面吗，就一小会儿……”

那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恳求之意。

“我最近很忙……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电话上不能说吗？”

眼看着已经到单位了，沈采棠语气有些急促。

“我从以前同事那里知道老师得了癌症的事情，说是住在A市的医院。我想知道他现在的具体情况。”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专门赶回来的？”

“也不是……我近期本来就要回趟国，准备把父母正式接到美国去。”

“那我电话上给你说吧。爸爸现在已经住进医院了，很快就要手术。现在病情还算稳定。医生说他属于癌症中早期，如果手术做得成功，后续治疗效果还是可期的。”

她仿佛听到那一边轻轻舒了一口气。

正在她想要结束这次通话的时候，对方又开始说话了：“采棠，如果你方便的话，我还是想见见你……这次我再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她的声音如此恳切，让沈采棠不由自主地想要答应。

她也知道，刚才那几句关于沈利华病情轻描淡写的描述自然不能让言婉放心，因此对方依然想要见她。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道：“好吧，晚上6点，就在以前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那家法国餐厅等吧。你应该还记得地址。”

最终，沈采棠还是决定和言婉再见一面。

当然，这次见面必须瞒着所有人，尤其不能让父母知道。

她有一种预感，这次见面将会为过往的一切正式划一个句号。

定好时间后，沈采棠给叶梦琴发了个信息，说今天工作有点多，处理完了再去医院，让他们不用等自己吃晚饭。

尽管A市做法国菜的餐厅并不少，但是当年言婉带沈采棠吃过的那家店依然是此间翘楚。生意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好。

到达的时候，言婉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了。看到沈采棠来，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采棠，你变得更漂亮了。”

沈采棠打量着言婉。

数年未见，岁月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眼前的她是完全的素颜，脸上没有任何修饰过的痕迹。也许是美国的日照太强，言婉的皮肤不如以前那么白皙了，而是带上了一点淡淡的小麦色，但是依然细腻光洁。以前的她其实有些过于白了，现在看起来反而刚刚好。从前的披肩长发现在被盘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上面点缀了一支样式特别的珐琅簪子，耳饰也是由同款珐琅制成，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沈采棠第一次看她这样打扮，却也莫名地觉得很合适。

天气很冷，她穿得却不多，外面只套了一件单薄的纯白色短款大衣。坐在有暖气的餐厅里，脱掉大衣后，只身着贴身的一件藕色高领毛衣，身材看上去依然纤细苗条，玲珑有致。

“很久不见了。和从前相比，你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对于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的称赞了。

沈采棠接着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问道：“在美国过得好吗？”

“还好。我先生在华尔街一家金融机构供职，美国那边也有一些亲戚。我呢，做不了科研工作了，就和那边当地的朋友合开了一所幼教机构，算是转行了吧，在这个过程中，也学了很多新的东西。平时的生活挺有规律的，闲暇的时候喜欢出去旅行，倒是走了不少地方。”

言婉又问沈采棠：“你过得如何？出国之前我记得你是进入了S.W集团工作吧？很不错的公司，在美国也有业务。”

沈采棠点头道：“是的，现在还在这里工作。虽然平时挺忙的，但也算是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