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昼(184)
他很受用我这套,上手要把我头发拽开,我躲开他起身说去休息室整理一下,他也笑着痛快放行了。从包厢出来我径直走下楼,他助理正在车上瞌睡,见到我稍微醒了醒神,问我,易总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我淡淡说还喝着呢,等他吧。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久到我还以为他亲自把人分尸了。在我也打了两次瞌睡后,他终于出来了,满脸浓烈阴戾,周身散发着刚刚暴怒一场的气息。
他助理伏着方向盘轻轻抖了抖,我抱着手臂坐在后座,淡定等待风暴来临。他果然直奔着我来,开门后俯身狠拽下来我头发上的丝巾,刚要吼又倏然停住,警觉回身环顾一周后转头怒骂驾驶位上的人:「记者都他妈要拍到我床上去了,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是后来从他助理那里打听出来的。他进休息室找我,自己喝多了认错人还冲着人家大发雷霆,把女大学生当场吓得哭了出来,事情最后闹到整个会所都提前营业,回来后他又折磨我一整晚才最终消气。
我觉得他的脾气已经跟他的人一样病入膏肓了,这种病情就应该放弃治疗,直接去死。我当然还有别的计划,因为他带我去公共场合时都很谨慎,会所里根本没留下我的名字,当晚进入到会所里的人只能查到楚翘,查不到我。引他发怒只是第一步,我还用他助理的账号在境外订了一条定制了她名字的丝巾,我伺机等待着再次把这两个人攒到一起,有他对她闹到整间会所人尽皆知的勃然大怒在前,假设他再出于情感纠纷而激情杀人,是不是也并不令人感到惊异?
但现实是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我没有先等到下一个机会,而是先被易庭谦叫回了家里。
自从我跟他在一起之后我们就很少同时回去,那天我进门上楼后看到他也坐在书房里,我后知后觉意识到,会所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了。
我们俩坐在桌子的一侧,易庭谦坐在对面。在这一刻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害怕易庭谦知道,我怕他会打我,我怕他会提起来我母亲,我怕他会骂我下贱,勾引自己的亲哥哥。但当这一幕突然来临时我发现原来我也没什么可畏惧的,反正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了。可出乎我的意料,面前人的神色冷静异常,完全没有影视剧里歇斯底里心肌梗塞,他沉默看了我们很久,平静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没有出声,身侧的人低声答:「快一年了。」
易庭谦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继续问:「你们什么打算?」
我心不在焉想,什么打算?他打算纠缠我到死,我打算让他直接死。
或许是面前的人实在平静得太不像是一个父亲,这瞬的氛围诡异安宁,他也没有作声。易庭谦继续淡声道:「我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我抬起眼。他默着脸色,少顷后,沉声答:「没有结束的打算。」
易庭谦看向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呢?」
我平静道:「开始和结束我都决定不了。」
他在旁边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没看他。易庭谦应该也很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视线重新转回到他脸上:「不想要易氏了?」
他静默很久,最后紧绷着脸色答:「想。」
易庭谦淡着表情道:「易氏和她,你选一个。」
我抱着手臂想,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他沉着眉目答:「我都不能放弃。」
易庭谦最后问了一遍:「你确定?」
他沉冷道:「是。」
我以为易庭谦还有什么能制住他的办法,可那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当时易庭谦没有愤怒不悦,后来易森在公司里也毫无变化影响,一切都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所有人都默契忘记了这件事,只有他偶然一次嘲笑我竟然还寄希望于易庭谦。易庭谦根本不会关心他的儿子和女儿是什么关系,他关心的只是这段关系会不会影响到易氏的股票。
我对易庭谦彻底失望,想让易森死的执念愈发急迫疯狂,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要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把水果刀插到他的脖子上,我几乎烦躁得快要控制不住等待机会的耐心,可后续事情的走向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原来易庭谦并不是真的默许了这件事,他跟我一样,也在等待时机。他大概是知道跟他这个儿子硬碰没用,强压也难起效果,所以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在易森去国外工作时,易庭谦直接命人将他扣在了境外,并且拿走了他的证件。通俗点说,他要是现在再想回来,只能偷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