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木马银色雪/金色旋木银色雪(66)
——你会看到,一望无迹的绿,没有遮挡的蓝天和白云,柔软的泥土,还有,比世间所有的语言都要美好的大海……
他霍地张眼,窗外盈满眼的绿意就象在解读着那些回忆,淡淡的,如在时空的缝隙间涌起一波生机。
……
大海边。
海心孤单地立在沙滩上,看着雪白的水鸟在海面上低空盘旋,不时发出几声清细的鸣叫,在唔咽的海风声中回荡。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这样的站立,居然会累,会晕,会倦。
她慢慢地蹲下来。
于是看到一只小小的蟹,摇摇摆摆地在脚尖的沙滩上爬过。
她呆呆地看着那只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泪水终究没有流下来。眼眶仿佛干涸了一般。或者,因为做一个孤伶的人太久,所以知道哭泣是没有用的,就算希望破灭,誓言变成谎言,未来形同虚设。
又能怎样?
那些言尤在耳的承诺,最后只换做冷冰冰的目光和路人一般的轻慢。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她竟不知道,那个曾把她当成自己生命一般珍爱的男孩,居然会把她当成旗子,毫不顾惜地丢在他的战局里。
晴木……她在这个海边最美的回忆……死掉了。
而且,她现在心头还有一种不安,莫名的,让她怕得发抖。
她还记得昨天她从晕睡中清醒,发现自己竟睡在专科医院的病床上。她从来没有得过病。她本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过了好久,她才发觉他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久到太阳已向那海坠去。美好如梦幻一般的黄昏在海上升起正描画着绮丽的景色。
“……季大哥。”她低喃。
他把手袖在口袋里,静静地立在她的背后。他垂眸看着她后倾微仰的头,淡淡地笑了下。
“你怎么会过来?”
“我来找你。”他一边说一边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有些慌,在所有的人里边,无法面对的只有他。
因为只有他,会对她好。
“我来接你回家。你生病了,需要治病。”
她把头更低地压向蜷曲的双膝,肩头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我没有病。”她缓缓地摇着头,“没有病……没有病。”
他盯着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没有病……”她还在低喃,“我不是那种孩子,他们说的那种因为养不活,所以被妈妈丢掉的孩子……我不是……我十八岁了……我没病。”
季博雅心头蓦地一阵抽紧。
蓝少曾说那种病是因为身体流淌着最特殊的血,不健康的血,所以一生下来,就被死神伏身。
这个女孩,莫非真的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成为弃儿?
他无语,伸出手来,把女孩缩成一团的身子轻轻地揽在了怀里。
“……给我个机会。让我帮你。……让季大哥可以帮你。”
她在他的怀里颤抖,他对她越好,她越觉得不安,感到有一种深埋入骨的悲哀。
“不要。……死都不要。……你不要理我,我没有病,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小孩。”
“嘘……小海,活着为什么?”
“……”
“为了吃饭。……没有别的理由。你不是曾经对我说,我吃一根菜,你就吃一根,我吃一粒米,你也才会吃一粒。……所以你得让我帮你。就象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在这片海滩上,你帮了我。……给我机会,让我帮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路人甲,这个世界上所有路人中,最特殊的那个。”
她听着,无声地哽咽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抖成了一团。她哭得象一个婴儿。
“……不是很严重的病,你只要听话,很快就能治好。……等病治好了,季大哥陪你一起看海。”
海水在不远处起伏,莫测潮汐……
第 33 章
蓝氏疗养院的医办室。
季博雅坐在窗边的位子上,翻看着手边一堆纸张雪白的病历。他背后,翠绿色的水杉树叶映在玻璃窗上,象一根根绿色的手指。
深浓的暮色也重重地染在窗棂上,寂寂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冷漠的探询。
从正午到黄昏,他一直和医院内最优秀的内科专家困在这间小小的斗室里。
而那个话题,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沉重。
“你们的意思是,想要她活下来,只有骨髓移植一种方法?”他目光从雪白的病历上移开,沉静地在几位专家的眼前划过。
所有的人都在点头,无声地回答他。
他轻叹,身子无力地向后靠向椅背。
因为身体流淌着最特殊的血,不健康的血。所以,适合她的骨髓源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