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温柔(119)
她低头看着冒着淡淡白汽的水杯,压着唇角,让声音冷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一手抓着沙发布料,她垂着眼睫,闪光的眼影也蹭脱了大半 模样柔弱而无助:“你就打算这样把我关在这里么?”
池律抿着唇角没回答,他慢慢直起身子,一手轻轻按压着腹部,走到沙发另一面,面对着窗外,背对她坐下,他声音很轻也很冷:“我就在这里等你。恨我,就来杀了我,让我这辈子再威胁不了你。”
也再不必受着因为爱你而无法得到的痛苦折磨。
奉清一手端起玻璃水杯,感受着杯里温水的温度,她把那个水杯比着他的背,冷笑着开口:“要是我把这个水杯扔过来,你躲得过吗?”
池律一手捂着胃部,疼得额头直冒汗,鼻尖也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一手揪着沙发扶手,只回了一个字;“扔。”
细指紧捏着水杯,奉清将水杯扬起,杯中水洒落,浇透了裙子袖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睛发红,却先流出了泪。手心一软,玻璃杯从手间滚落,“嘭嗵”一声,重重地摔落在雪白的地板上,水杯被摔得粉碎,碎玻璃四溅。
杯中水漫出,溅了一地。
奉清任眼泪无意识地流,哭得麻木了:“池律,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再看见你?你为什么要再来招惹我?明明我,明明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把你忘了啊。
她一手抱着膝盖,眼泪浸湿了紫色的纱裙,她哭得狼狈,声音也不住带了哭腔:“我们这辈子不可能了,我是罪犯的女儿,我配不上你池律。放过我吧,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她看着他那么久,期待着他说一句话,解脱成全彼此,可直到季秋来,她都没能听到他回一句话。
季秋携着两大包径直就进了别墅,一来就着急忙慌地塞给她一大堆吃的,然后带着一小包黑色口袋装着的东西,去找池律,她看着他扶着他进了卧室。
而自己面对着一桌的热腾腾的食物,豆腐炖鱼头,红烧排骨,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香辣鸡翅……都是她喜欢吃的。
食物香气扑鼻,溢满整个空间。她挑了一筷子鱼肉,送入嘴里,入口即化,是极鲜美的味道,可却就是在此刻变得食之无味起来。
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他进卧室前,她看到的侧脸,苍白得没了人色,他皱着眉,一句话也没说。很难受吗,是生病了吗?
奉清放下筷子,一手捏着桌布,心还是蜷缩得难受起来,不得不承认,她还在担心他,胡乱思索着他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而她刚刚竟然还没有发觉。
可又却只能无力地坐着,她甚至不敢站起身来,不敢走近一步他的房间去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心却像已经遥隔了千万里。
爱是什么?就是这样一种让人难受得肝肠寸断的东西吗?
…
她在客厅坐了很久,观察着走廊里那间卧室的光,她判断思索着他是否还在难受,是否睡了。心里痛苦纠结成一团,她该对他怀有怎样的感情呢,是恨,是爱,还是永远逃不脱的良心的挣扎与苛责。
可是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他们都不该在一起了,徒增痛苦罢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背靠着沙发,蜷缩侧着身子睡,头顶灯光还没熄,灯罩里的飞蛾仍在孜孜不倦地扑向光。而夜,静悄悄的,蔷薇花瓣阖上,露珠从叶片滑落,蝉鸣声继续弹奏,一首交响曲又悄然上演。
季秋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他看着客厅没怎么动的饭菜叹了一口气,随后回卧室去拿了条薄毯子出来,轻轻地盖在奉清身上。
在灯光下,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有好感的姑娘熟睡的脸庞,心底有微妙的庆幸。幸得他和她没有后来。要不然依他哥那样的爱法,他怕是处境不大安全了。
能有多爱呢?才能这样让人发疯发狂。
他收拾了桌子,熄了灯离开,任由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
半夜,他隐隐约约听见有椅子搬动的声音,浑身一个惊醒,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接热水给律哥喝。
捧着水杯刚到了客厅,他就看见他哥穿着睡衣,坐在沙发旁的椅子上,目光温柔向下,安安静静地落在沙发上熟睡的姑娘的脸上。
季秋停下脚步,手有些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哥?”
“你胃好些了吗?要我叫医生来?”
池律低着头,脸色还是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可他只是忍着,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说话。
季秋看着他的模样,在月光下清冷瘦削,他也对他的情况捉摸不定起来,但他自己出门了,应该是不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