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沐血(59)

作者:会跑的石头

“师父们,你们忙。雷子、全武,我们去寺里拜访申空禅师吧。”郭岩沿着台阶单腿蹦上跳下,招呼着两个同伴要往庙里去,看起来他是等不得了。

“寺主没在里面,他去清风亭啦。”小和尚好意告之。

看他们三个停下脚步,大和尚用勺子指着西面,“哦,看我这脑子,整天恍恍惚惚的,都是肚子里没食给闹的,啊。刚才忘了跟你们讲了,寺主去了莲池,看鹤去啦,嗯。”

“看鹤?”又是一个没有想到,雷子不假思索地问他,“听人说,道士爱养鹤,禅师怎么也有这爱好啊?”

延悟和尚笑着回答:“鹤谁都可以养,不分和尚道士,施主有所不知,清风亭处的黄鹤是代别人养的。”

既然申空禅师未在寺里,只得去莲池什么亭子了,经和尚的指点向西边去,离着不远是片不大的水面。称作莲池,自然是遍植荷花了,可是节气不对,此刻还看不到“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的美景呢。

没有蒲苇莲叶的遮蔽,视界必然是开阔了,只见水面深处突兀着一座亭子,亭子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还伴随着几声惊恐的鸟鸣。

郭岩他们沿着水边的甬道走过去,远远望见亭子横眉上有块匾额,写着“清风亭”三个字。

“啊啊”,亭子里有人在嚎啕大哭着,是个年过花甲衣冠不整的老员外,他正坐在亭子里的石墩子上,老泪纵横顿足捶胸着,“我家宝儿不要我了,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也不想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禅师别拦着我,让我投湖自尽吧。”

“阿弥陀佛,张施主,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想不开寻死寻活的,若不是我一把拉住你,你就从这里栽下去了。看你满口的酒气,喝得不少吧?可不能借酒浇愁啊。哦,你是不是想学嫡仙人,跳进大江里去摘月亮啊?施主不要钻牛角尖,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有过不去的坎。”站在他身边的老和尚好言相劝着。

几只黄鹤扇动着翅膀躲到亭外,它们的羽毛几近纯白,长腿曲颈,头顶裸露无羽呈朱红色。警惕地观察着亭子里面的动静,看来是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

经出家人一番劝说还真见效,老员外不再放声大哭了,“哼哼”抽搐着鼻涕压低了声音,“寺主,真得活不成了,我家宝儿跑了,去北边找他亲爹去啦。十几年来我受张大哥的嘱托,从晋阳带他回当涂老家,含辛茹苦把他当亲儿子养,可这孩子说走就走啦,我舍不得呀。都说养儿防老,我养了他十几年,如今我年老体弱,四肢无力,搬块石头都搬不动,他却离我而去,宝儿好绝情啊。”员外摸着眼泪悲伤地说,“再说,他小小年纪从没出过远门啊,路途遥远盗匪猖獗,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万一有个闪失,一来对不起张大哥,二来更对不起我们父子一场的缘分啊。”

“善哉,怎么?仁龟不是你亲儿子,他是你领养来的吗?”和尚对员外所说的十分地吃惊。

“说来话长啦,宝儿的事在我心里藏了十几年,就怕被外人知道,让宝儿知道,可纸保不住火呀,还是让他看见了张大哥的来信。禅师你不是外人,我只说给你听。”伤心人看似非常的后悔,“那时,公表在河东节度使的府里做掌书记,我也在太原,虽未入仕做官,却与衙门里的人多有接触,我们哥俩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时大家都是年青人嘛,他也是不加拘束放浪不羁,常与钟情的营妓吃吃花酒,唱唱小曲,摸摸小手,不想一来二去人家便有了身孕。这倒是没有什么,可公表的夫人甚是泼辣,私生的孩子是接受不了的,思来想去只能托付给我抚养,正好我膝下无子,乐意为朋友分担忧愁,随后便搬回老家来,与过去的亲朋故交统统隔断联系。却未想到前几日,宝儿看到了他父亲寄来的书信,都怨我一时疏忽,没有把信件收藏好啊。”员外的眼泪又止不住夺眶而出了。

老和尚为此感叹着,“阿弥陀佛,百密一疏啊,还是让孩子知道了身世,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呀。”

“张仁龟!你们说的孩子不会是小龟吧?他长着个大脑袋,说要去北边找亲身父亲,还说是个节度使。”在亭子外面听他俩说话的郭岩忍不住搭话道。

“对!宝儿的脑袋是有点儿大,张大哥是节度使,你看见我家宝儿啦?”这让丢失孩子的老父亲无比的兴奋。

能为走失至亲的老人提供信息,郭岩同样很是高兴,“那就对了,他没事,从小孤山下船去洛阳了。”

“天老爷,还没事呢!出大事了,小孤山?那是舒州啊。我本以为宝儿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真得去找他父亲啦。可公表在郓州任上呢,没在洛阳啊,他那飞扬跋扈的媳妇不会难为宝儿吧?”员外闻听后有些急了,立刻站起身来,“我得赶快回家,给张大哥去封信,这事还得由他出面解决。”慌慌张张的老人不敢怠慢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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