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沐血(57)

作者:会跑的石头

长话短说,载着获救人们的帆船顺流而下,这日驶至当涂县境内,当涂地居襟要,北拱群山,东抱石臼,西濒长江,南怀熟地,素有“南北津渡”之称,相传这里本是涂山古氏国,大禹娶了涂山氏,并会诸侯于此。放眼望去是一派水乡景色,沟渠交织,河网密布,户藏烟浦,家具画船,湖、潭、滩、荡点缀其间,横塘、柳堤、朝溪、暮浦随处可见,想来应该是个水甘鱼肥的富饶之地。

帆船拐入姑孰溪,一路向东抵达土城外,只见一座浮桥展现眼前,二十几只木船并列靠紧一字排开,上覆木板通达成路,随波涨落俨然一架彩虹悬于水面,不知哪位好心人设亭其上,为来往乡亲遮风挡雨。

众人劫后余生自然是兴高采烈,争先恐后地下船登上浮桥,郭岩看到东面不远处还有一座与此桥极其相似,只是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亭子。

那边渤海国人和鄂州军士正在与船家讨价还价,似要再续一程去往浙西。

郭岩和雷子离开众人之后,领着小和尚径直往县治姑孰城走去。他们要完成老和尚的嘱托,把顾全武送到化城寺去,交给那里的寺主申空禅师。

滨水的南面比邻着两座城门,城门正对着这两座浮桥,郭岩抬头看那城关上的名字,湖孰门。

门关处有几个官兵在盘查着过往行人,他们横眉立目手持刀枪,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进城出城的百姓并不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像霜打的树叶没精打采的。郭岩心想这也难怪,草寇侵袭润州、宣州、湖州,这里必然受刀兵之苦、无妄之灾,每逢乱世最倒霉的是老百姓呀。

“进城的都排好啦!奉司空从事令,行人要逐个检查,以防草寇细作混入城里。”是个守门的小校在呵斥着,他瞪着牛眼似要把人心看穿,辨出那个不怀好意包藏祸心,他领着手下人见到东西便一通乱翻,生怕有人在行李中偷着夹带武器。

“峰哥!忙不过来了吧?我们来帮忙啊。”从城里晃晃荡荡来了几个官兵,走在头里的胖子大大咧咧地嚷着,他不时提起酒葫芦呡上一口。

“呦,刚哥,怎么这么闲?”牛眼校尉眼睛睁得更圆了,“还没有到换岗的时辰啊?难道南津门不用把守了吗?”

“什么呀?是从事的命令,南津门关闭啦,禁止通行,城南只留你这湖孰门。”对方不以为然地埋怨道,“我说司空从事是太过虑了,我们这里哪里有草寇啊?曹师雄被围在润州插翅难飞,他还能跳出重围打过来呀?”

“唉,刚哥,还是小心些好,毕竟子城里囤着大量的粮食和盐巴,大军都指着它吃饭呢,那可是要命的东西呀。”牛眼校尉却不敢掉以轻心,低声提醒着同伴。

“哪儿有那么严重?兄弟,难道你也和司空图一样被草寇吓破了胆吗?这里不是乌巢,更没有贪杯误事的淳于琼,还怕他们来偷袭粮草不成?文官就是文官,打起仗来不顶事的。”他非常轻蔑地说着,还不忘扬起头喝上一口。

“嗨!站住,担柴火的,你们进城做什么?”牛眼冲着队列前排的人高声质问道。

被喊住的是十几个小伙子,每个人的肩上都挑着一担柴火,为首的是个黑大个子,身量在七尺开外,壮实得像座铁塔一般,其他的人也是个个彪悍。

“当然是卖柴喽。”黑大个扭转头镇定地回着话。

“卖柴的?一大早来了好几拨啦,不是吧,感觉你们有点儿不对劲呢。”校尉多疑地打量着他们。

黑大个身边有个胖小子,看着虎头虎脑的,却表现出怯懦得很,经校尉盘问被吓得全身直发抖,“哥,我腿肚子抽筋了,他们会不会说我们是草寇啊?”眼瞅着他下半身的衣裳湿了,脚下淌出了一道水迹。

“哈哈哈,怕成这样,没出息的东西。走吧,走吧,看把这孩子吓得。峰哥,他都被你吓尿啦。”嗜酒的校尉乐得前仰后合,“这些孩子倒是当兵的材料,个个身大力不亏嘛,砍柴白瞎了。”看着卖柴火的匆匆离去,他颇为可惜地摇着脑袋。

“你们!站住,是干什么的?”牛眼校尉又注意到一伙唱戏的,锣鼓家什装了几十辆大车。他即刻奔过去翻箱倒柜彻查了起来,“你们戏班子规模不小啊,家底装了这么多马车。把箱子全打开!感觉你们有点儿不对劲呢,这是什么衣裳?是扮仙鹤的戏服吗?我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呀?”校尉翻出一件满是羽毛的衣裳,斜着眼睛逼问着赶车的秃头车夫,那车夫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了。

“别问三儿,他是车夫,他不懂。这件是戏服,是戏服,用它来扮南极仙翁的徒弟,仙鹤童子的。”有位披红色布斗篷、身材高挑的男子点头哈腰地凑过来,低声下气地应付着官兵,看样子是戏班子里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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