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沐血(19)

作者:会跑的石头

看到有这么多人为自己说好话,男孩子悲从心中起,愤从胆边生,突然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我是好人啊,从小就被送了人,前些日子得知自己的身世,而且来信说我的亲爹在北边做节度使,便由家里偷偷跑出来前去找他,刚出家门就碰到倒霉事,被人绑到船上。我爹姓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当官呢?”他怨恨地指着黑小子阿都,“我在岸边走得好好的,就是被他们硬抢上船来的,说要运到汝州杀了做药材。那女人说要是听话,帮她立竿子,可以饶我不死。”

“不要难为那孩子,我们大人尚且如此,饮泣吞声委曲求全,败了名声,坏了身子,一个个成了魔头豢养的宠物。威逼之下,小孩子又能如何呢?”是位英俊的校尉有气无力地说道,他面色惨白极其虚弱,拄着棍子颤颤巍巍地走出船舱。

郭岩见这位气宇不凡,浓眉吊睛、鼻直口阔、大耳有轮,他轻启皓齿字字如珠玑,真可谓大珠小珠入玉盘,令人听得就是那么的舒坦。这不是在鄂州得胜楼扮祢衡的伶人吗?

“杜将军,你咋样啊?”贺正使关切地上前扶着他。

“不好,浑身没劲,头昏脑胀的。”军人凄惨地笑了笑,扭头去看跟在身后的兵士,“他们几个也不行了。唉,我们带来的船老大和那两个船夫死得怨啊,还有几个船工还在床上躺着呢,身子被掏空了,爬不起来啦”

“将军遭罪啦。俺就说嘛,不能太窝囊了,得跟歹徒干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坐以待毙是自寻死路。可没银听啊,都抱着侥幸的心思,想坐享其成呢。喃瞅瞅介旮瘩的老百姓多抱团啊,不惯着坏银,是银家把俺们解救的呀。”特使同情地为他抻了抻发皱的衣裳,“都是为了护送俺啊,被女魔头抓乎成这样,船也沉了,银也废了,全给整完犊子啦。杜将军,眼下没有事啦,喃带着鄂州的弟兄回去吧,俺们走旱路去黄泗浦,就不折腾喃们了。”

虚弱的人儿无精打采地晃动着脑袋,“那怎么行呢?我们是奉观察使的将令,要把您送到浙西去的,不好半途回转。”他望着满船的人们,“不是我们胆怯无能,是妖人太厉害啦,都是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如何与其抗衡啊?”

“是呀,将军说的也有道理。”渤海国人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了,“俺打听过了,介旮瘩是舒州,离苏州尚远,靠两条腿走路怕是吃不消啊。俺介就带着他们两个去张罗马车、轿子。”特使已经拿定主意要弃船登岸了,“边切!败挡害,不是已经饶过喃了嘛,介小小儿心思还挺重的,拨离盖儿都跪硬了。喃堵在道上不害事吗?”他一把拉扯开地上跪着的男孩子,孩子听他这么说,破涕为笑躲到一旁。

“说他,没说喃啊?拿着画撒么哈嘛呢?喃站在跳板前头,呆会儿一船银都要下船呢,快到边上撒么去吧,败耽误俺找车马的正经事儿,还得紧倒扯去苏州黄泗浦呢。”高特使用手去拔拉前方的老者,不等人家让开空隙,便侧着身子硬挤过去,眼看就要往船下走。

第10章 第十章 大喜过望乱方寸,误入迷津有人点。

被挤到一边的老者虽上了年纪,白发苍苍,却气色尚好,脸颊红润。他戴着青黑色软脚幞头,穿一袭黑色胡衣,肩上搭着个粗布包裹。正恼怒地瞪起眼睛,对特使粗鲁的举止很是不满,并将手中的画卷“哗哗”地卷起来。

同时怒气冲冲地大声抱怨道:“哦哟歪!小伙子,像无头的苍蝇没个眼色,你那眼珠子是出气的呀?没看见有人在前面吗?差一点儿把我老人家推到江里去,我掉进水里不打紧,若是这画被弄湿了,得让你倾家荡产,卖了绔子都赔不起呦,哼哼。”

“吵吵八火地干哈嘛?喃喊谁小伙子呢?抓乎俺,拿俺当傻子啊,还倾家荡产!败泡了,哈嘛破画介么值钱?”刚走下半段跳板的特使恼火了,他收住脚回头质问道,“呆会儿全船的人都要下船,俺让喃借光败挡道不对呀?”

“哦哟歪,粗暴无礼推搡人,你还生气了。”老者嘴里打着啧啧声,“叫你小子不对吗?我顾非熊年近古稀,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吧,苍天古柏对抽条嫩柳能称兄道弟吗?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呢?”

“倚老卖老是不是?没稀吊稀喃,俺得去雇车马,去晚了会被别银抢先的。”高特使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扭回头又要沿跳板下船去。

“你们等等,去苏州找什么车马?你们是晕船,要走旱路吗?可这里是荒郊野地,渺无人烟,上哪里找车马呀?”老者不解地望着船上的众人,“小伙子,你说一船人都要下去,救人的是要回宿松的,被救的难道也要跟着去宿松做客吗?当地百姓太热情好客啦。哦,都怪老朽耳聋眼花,没有听到他们的邀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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