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个小作精(4)
婉叙半信半疑地叫了声,“爹爹——”
她相信不了父亲城主大人。
不是觉得父亲会为了利益,欺瞒她嫁给一个方方面面都不济的人,而是父亲城主大人偏听偏信,耳根子软,想一出是一出。
“什么?”
婉叙绞着双手,逼着自己直视父亲城主大人的眼睛,“谢公子是爹爹亲眼见过面的吗?”
崔老城主半点儿不心虚,捋捋胡须,坦然地道:“为父与他见过数面,长相人品不至于辱没了我儿。”
他又没说谎,当然不心虚。
“爹爹真是如此认为,没有说谎吗?”婉叙忍不住地怀疑。
突然,温英从敞开的屋门外跳进屋外,扑到父亲城主大人跟前,伸手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搂住亲爹,“爹爹,十七小娘的族兄,是不是叫谢洎之。”
她才没偷听,只是来找九姐姐,恰好听到了父亲和姐姐说话,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耳朵里灌进去两三句。
老城主犹豫地点下了头。
然后,便出现了他已有预感的一幕。温英惊诧了一下,尖声叫嚷起来,“他不是个鳏夫吗?你要姐姐嫁给一个鳏夫啊?!”
六
“怎么叫鳏夫呢,说得那么难听。”
“无妻或者丧妻的人就叫鳏夫啊,和难不难听有什么关系。爹爹是一句谎也没说,却不告诉姐姐,你是给她挑了个鳏夫啊。”
“为父一时没有想见,再说熙明城里多的是死了妻子的男人,续弦不是常有的事吗?”
“爹爹要是觉得续弦是人之常情,给人做继室也无大碍。为什么隐瞒了谢小娘族兄死了妻子?”
父亲城主大人给自己找补面子,崔温英睁着自己圆瞪瞪灯笼似的眼睛单纯地撕下了他的掩饰。
场面又转换到了看似争吵不休实际上又是父慈女孝的一幕上。
婉叙从旁看着,默默看着。
悲伤感伤的情绪浸没得多了,婉叙心里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丝愤意和厌烦情绪。
是谁都好,尽快嫁出去吧,她不想在这座水乡园林的深院里待下去了,也不想看温英、看其他兄弟姐妹和父亲城主大人真情流露了。
父亲有意将她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遮遮掩掩,不说真话。
婉叙应该生气,事实上,温英说出真相时,她的确怒上心头,父亲城主大人怎么能让她嫁给人做继室呢,她就这么不配吗。
但是,现在心境十分奇妙地到了另一层境界上,她只想尽早嫁出去,有一个崭新的生活,不在这个家里,像寄人篱下地住着。
婉叙提出要见一见谢洎之,在熙明城的东钱湖见,不要任何人陪。
“女儿自知年长,比不得十妹十一妹年轻貌美,不该再挑三拣四。谢氏是父亲看中的人,父亲的眼光女儿不得怀疑。但还是让我见上一面吧。”婉叙言辞煞是卑微。
她没有挑三拣四,她只是不喜欢父亲城主大人敷衍似的挑来的一群摆明了要人将就的男人。
无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只要第一眼看得过去,那就允了这门婚,嫁出去吧。婉叙自暴自弃地想。
她已不相信父亲城主大人会诚心为她挑选什么如意夫君了,八成这谢氏族兄是因为新纳的谢小娘吹了枕头风,举荐给她做丈夫的。
毕竟,婉叙再不济,也是熙明城城主的小姐,毓秀名门。
谢小娘似乎是十七八岁,年纪小,没生育过,正得宠。
她的族兄常理上来说不会大到哪里去,但和崔家有牵扯的通常不能用常理推断。
崔老城主六十缺一两岁,最年长的女儿年纪够做婉叙的娘,而婉叙的年纪又比足够当新出生的异母妹妹的母亲小那么些。
谢氏族兄可能二十五六,二十五六的年轻鳏夫,或者三十四五,三十四五的老鳏夫。
老鳏夫打崔婉叙的主意无他,只因崔这个姓氏。
在熙明城姓了城主一脉的崔姓,用含着金汤匙形容都有些词不达意了。
这可是城主的血脉,和城主攀亲,运气差到飞黄腾达不了,还有一世的荣华富贵,囊中之物。
谁会发自真心爱她呢?
不为她这个姓氏,不为她的出身。只因为崔婉叙是崔婉叙,简简单单一个人而已。
二十二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呐。
婉叙 三
七
六月十五,约定见面的日子。
婉叙着下人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虽然没有热情,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梳洗打扮依旧是必要的。
既然决定了见面,那便不能失礼。
对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崔婉叙见到的谢洎之,二十出头的年纪,蓄着一手掌宽的胡子,看起来气质沉稳,但脸却是二十出头的脸。
“崔小姐,”谢洎之向她作揖,微微笑着介绍自己,“我是长清谢氏谢洎之。”